彭亮 姜雷

　　上周三，全国主要省份的盐业[YanYe]公司、盐务局的官员们都来到了北京，参加盐行业内部的一次闭门会议。他们在经过热烈的讨论后，达成一个共识——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制度是正确的。

　　这意味着，已经运作十年，将于今年开始推行的盐业[YanYe]体制改革可能还是难觅其踪影。

　　原本，今年将有100家食盐[ShiYan]生产企业进入销售市场，从而打破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局面。

　　不过，计划真的赶不上变化。

　　在上周的闭门会议中，很多省份的盐业[YanYe]机构代表都提到了两周前发生的食盐[ShiYan]抢购事件，他们认为，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制度在稳定市场、保证供应上发挥了重要作用。

　　中盐协会理事长董志华总结称：“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过去需要，现在需要，今后仍然需要。”在董志华看来，这次食盐[ShiYan]抢购，完全证明了我们盐行业坚持专营[ZhuanYing]是正确的。他表示，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今后一段时间仍然需要，也可能以后总有放开的那一天，但是现在看来近期不可能。

　　坊间说法称，在中盐协会和中盐总公司的多方斡旋下，盐业[YanYe]体制改革在十二五期间都很难突破。

　　专营[ZhuanYing]是非

　　接近发改委的人士称，盐业[YanYe]体制改革已经陷入僵局。“具体下一步如何改革，何时放开专营[ZhuanYing]，都再度成为未知数”。

　　上述人士称，2月底，中盐协会还就盐业[YanYe]体制改革与发改委体改司领导交换了意见。“双方从最初观点矛盾冲突，到现阶段开始理解行业意见，采纳协会建议，也就是说明年肯定还是专营[ZhuanYing]，最快全面放开也要等到2016年”。

　　在上周的内部会议上，包括广西、云南、江西多家企业代表都在会上强调了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的必要性。董志华表态说：“如果2011年放开，后果不堪设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次抢购再一次证明了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政策是英明的、正确的，是完全必要的。”

　　董志华总结说：“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过去需要，现在需要，今后仍然需要。”他强调，通过这次事情，各方面对盐业[YanYe]的认识更加深刻。之前对盐行业的一些误解也能够扭转。盐业[YanYe]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得到了全社会的认知、认同，坚持食盐[ShiYan]巩固专营[ZhuanYing]更加有利。

　　在盐业[YanYe]行业内部，由于实行专营[ZhuanYing]，中盐集团以及各地盐业[YanYe]公司掌控着工业用盐以外的所有盐业[YanYe]销售市场，每年通过计划和订单方式给生产企业确定产量。

　　不仅如此，目前，全国绝大部分的盐业[YanYe]公司和盐务局都是“两块牌子、一套人马”，盐业[YanYe]公司既是食盐[ShiYan]和工业盐的经营者，同时又是盐业[YanYe]管理的政府管理部门，还掌握着生产企业赖以生存的食盐[ShiYan]计划制定权。

　　中盐协会正是这个利益体的代表。资料显示，中盐协会成立以来，前四届理事会与中盐公司均是 “一套人马、两块牌子”，现任中盐协理事长董志华在1995年至2004年九年间同时担任中盐公司总经理和中盐协会理事长。

　　对于生产企业而言，每年能否获得食盐[ShiYan]生产计划指标，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在获得指标过程中，拉关系、找熟人造成的腐败问题，已经是盐业[YanYe]内部的半公开秘密。2007年浙江盐业[YanYe]系统出现了建国以来最大腐败案，涉及10个县市，其中杭州市盐务局领导班子全军覆没；2008年，广东盐业[YanYe]总公司也出现腐败窝案。

　　有媒体报道称，生产企业的食盐[ShiYan]以450元/吨卖给中盐集团以及各地盐业[YanYe]公司，到达消费者手中时变成2000元/吨至2800元/吨。

　　湖北盐业[YanYe]公司相关人士称，之前盐业[YanYe]体制改革的推动，生产企业也是幕后推手。2009年，曾经有20多家企业联名上书要求推动盐业[YanYe]改革，允许生产企业进入市场。他透露，中盐协会维护专营[ZhuanYing]体制，主要还是为了销售企业的利益，并没有更多考虑到生产企业。希望维护专营[ZhuanYing]的基本就是各地负责运销的盐业[YanYe]公司。希望推动改革的则包括拥有上游资源的部分盐业[YanYe]公司和食盐[ShiYan]生产企业。

　　主导者

　　本报了解到，食盐[ShiYan]体制改革从2001年就已经开始推行。到2008年，从最初的经贸委盐管办到发改委流通司提出的食盐[ShiYan]流通体制改革方案，不同部委提出过5次盐业[YanYe]体制改革方案，但因种种原因都没有形成最后的草案。

　　盐业[YanYe]体制改革最终加速启动，源于2009年3月，全国人大《政府工作报告》提出了要加快盐业[YanYe]体制改革。之后，国家发改委体改司、工业和信息化部消费品司成立了盐业[YanYe]体制改革领导小组。领导小组在数月的调研后，2009年11月，提出了在2011年就全面放开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的方案草案。

　　这一草案虽然经过发改委、工信部和卫生部的会签，但在中盐协会、中盐集团紧急斡旋下，方案改成了2011年部分放开。即2011年，给100家食盐[ShiYan]生产企业发放食盐[ShiYan]定点生产许可证和批发许可证，有效期一年。

　　董志华回忆说，当时情况下，说不同意市场化是肯定不行的。“我们提出市场化分两步走。第一步应该是100个定点厂，加上多品种盐的十几个厂、定点企业，和盐业[YanYe]公司一起销售食盐[ShiYan]，有联合，有竞争。”

　　不过，这并不是盐业[YanYe]垄断者想要的最终结果。之后中盐协会不断上书发改委、工信部以及相关高层，使得原定改革一再推迟。

　　在中盐协会上书的建议中，为食盐[ShiYan]市场化改革提供了又一份时间表：即2011年至2012年，继续实行食盐[ShiYan]专营[ZhuanYing]政策。之后的三年时间是过渡期。在取消国家规定的食盐[ShiYan]计划和国家定价前提下，实施实行特许经营。即由现在取得食盐[ShiYan]定点生产许可证的各省盐业[YanYe]公司经销食盐[ShiYan]，定点生产企业既可以采用自己的小包装品牌直接进入市场，也可以与盐业[YanYe]公司联合打破行政区域界限，进行有序竞争。在这之后，取消政企运行，实现完全市场化。

　　一家制盐企业的相关负责人表示，中盐协会在与上层的沟通还是很能把握他们的心态。此前，中盐协会以及各级盐业[YanYe]公司提出坚持专营[ZhuanYing]的理由都是防止碘缺乏病。“但后来卫生部已经表态不支持专营[ZhuanYing]，再以防止碘缺乏病为理由的话，那就太苍白无力了”。

　　本报了解到，中盐协会后来上书的主要理由是食品安全和社会安定。“这次抢盐风波也恰好与这一主题符合，抓住了决策层的心态。”上述负责人称。

　　垄断下一步

　　对于抢盐风波维护专营[ZhuanYing]体制的作用，董志华并没有地方代表那么乐观。他告诫地方盐业[YanYe]公司的负责人，千万不要盲目乐观，认为通过这件事情，专营[ZhuanYing]保住了。

　　董志华说，“一年、两年甚至三年、四年都问题不大。千万打消这种思想，改革的力度继续加强，改革的速度继续加快。就是继续专营[ZhuanYing]，我们也得改变，也得进行内部改革，也得改变我们过去的老习惯、老传统、老作风，以一个崭新的面貌在专营[ZhuanYing]体制下进行新的模式的运作。”

　　他亦承认，当时提出两步走实际上就是拖延，为了缓冲一下。在董志华看来，盐业[YanYe]体制改革核心问题是社会不能介入，还在我们盐商内部，在这个圈子中，我们自己来办。

　　盐业[YanYe]协会内部人士称，从去年开始，协会就注意团结生产企业和销售企业的关系。重庆盐业[YanYe]的相关人士称，现阶段虽然坚持专营[ZhuanYing]，但下一阶段销售企业的确要加强改革，加强与生产企业的合作，不能像之前那样，要由向生产企业要效益，改成向自己内部改革要效益，向社会要效益，跟生产厂一起共创效益。

　　上述人士称，多年来，食盐[ShiYan]销售企业只要就是单靠一个食盐[ShiYan]，就是吃盐款，多年来导致了与生产企业产生矛盾。“盐业[YanYe]之所以面临改革。主要是内部折腾，这么小的一个行业，自己内部不折腾，谁顾得上啊”。

　　中国社科院国际法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毛晓飞称，盐业[YanYe]公司没有特别的产品，特别的经营方式，只负责流通。而流通领域有很多很多的物流公司，竞争非常充分。盐业[YanYe]公司为什么能在流通环节上获得这样的利润，实际上只是有“专营[ZhuanYing]”这样一个特殊的权力。

　　会议上，地方盐业[YanYe]公司的代表们观点基本都比较一致，此次抢盐风波迅速平息，主要得益于专营[ZhuanYing]机制的优势，确保了价格统一和合理储备，在面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只有专营[ZhuanYing]企业才能承担这些责任，这些都是平息抢购的重要制度保障。

　　但反对声音同样存在。长期关注盐业[YanYe]改革的中国社科院法学研究所副研究员贺海仁就表示不认同。他说，抢盐风潮平息很快的原因在于民众知道了真相，对碘盐和防核辐射的关系有了一个正确的认识。

　　他强调，如果不专营[ZhuanYing]这次很多情况反而不会那么严重。比如说，由于销售主体的多元化，公众能够有更多的选择，而销售商也是多元的，他会根据自己的情况来判断，因为他们是有竞争的，现在的盐业[YanYe]是没有竞争的。

　　在贺海仁看来，中国的盐厂是放开的，它不缺盐，有大量的盐生产，但是他不能自由地去卖，是由盐业[YanYe]公司来专营[ZhuanYing]的。这个体制问题和这次抢盐风潮有一些背后的深层次的因果关系。要看到，导致抢盐风波的一个因素，主要是销售途径太单一。

　　国资专家祝波善则表示，现在盐业[YanYe]，自上而下已经形成一种官僚体制，这个是要打破的。现在的这种模式不伦不类，既是政府又是企业，这个问题是很明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