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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之魂:唐太宗李世民的人镜魏徵--国家史册(3)
唐贞观[ZhenGuan]二年(公元628年),李世民[LiShiMin]与群臣讨论如何成为“明君”的问题。魏徵说:“唐尧、虞舜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代圣王,为天下[TianXia]万世所称道,关键在于辟四门,明四目,达四聪,能够多方面听取臣民的意见建议,取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而改之。而秦始皇、杨广等人败家亡国,则是塞聪闭听,不能够广泛听取臣民意见,只偏信偏听小人奸邪造成的。所以要成为一代明君,最好的办法是打开大门,兼听纳下,使权贵不能壅弊,下情能够及时上达。”魏徵又明确提出:“君主兼听则明,偏听则暗。”针对这个问题,魏徵后来又继续上疏说:“君主是元首,臣下是股肱,元首与股肱有机地连成一体,才能成为机能健全的人,元首虽处领导地位,但离开了股肱的协助什么事也办不成,所以君主必须依靠臣下成体治政。”魏徵着重强调只有元首与股肱结为一体,同心同德,天下[TianXia]才能大治,如果君主闭目塞听,“委弃股肱,独任胸臆,具体成理,非所闻也。”魏徵还引用孟子的训导告诫李世民[LiShiMin]:“君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视臣如犬马,臣视君如国人;君视臣如粪土,臣视君如寇仇。”魏征主张君主对大臣要诚信不疑,如“上之不信于下,必以为下无可信矣。若必下无可信,则上亦有可疑矣”, “(假如)上下相疑,则不可以言至治矣”。
有人告发魏徵庇护自己违法的亲戚,李世民[LiShiMin]让御史温彦博查验,温彦博审验后没有发现这样的情况,向李世民[LiShiMin]汇报。李世民[LiShiMin]认为[RenWei]无风不起浪,有人告状,魏徵肯定有可疑“形迹”,让温彦博申诫魏徵。魏徵入奏说:“臣闻君臣协契,义同一体。不存公道,唯事形迹,若君臣上下,同遵此路,则邦之兴丧,或未可知。”对李世民[LiShiMin]不据事实,胡乱猜疑的做法提出了强烈批评。李世民[LiShiMin]反悔,魏徵又说:“愿陛下让臣当良臣,不要让臣做忠臣。”李世民[LiShiMin]问:“忠臣跟良臣有什么差异吗?”魏徵说:“后稷、弃契、皋陶等人是良臣,辅佐唐尧、虞舜成为圣王。而龙逢、比干等人是忠臣,屈死在夏桀、商纣这些暴君手里。良臣身后获美名,君主受显号,子孙传世,福禄无疆。忠臣身前被诛杀,君主陷大恶,家国并丧,空有其名。这样比起来,相差远矣。”李世民[LiShiMin]听了,深为感动,赐绢五百匹。魏徵这种君臣一体,相知不疑、同心求治的思想,李世民[LiShiMin]十分赞同, “贞观[ZhenGuan]之治”期间,李世民[LiShiMin]都在积极实践魏徵兼听纳下的思想,调整君臣关系,更正传统帝王的“孤寡”做法。而臣下对朝廷施政中的失误之处也都能积极上章规谏,纠缪补缺,匡弼时政。这种君臣和舟共济、谏诤不绝、集思广益、上下同心的清明政风,是贞观[ZhenGuan]治政的杰出成就。
唐贞观[ZhenGuan]三年(公元629年),魏徵被封为秘书监,负责监察,与房玄龄、长孙无忌、李靖等名臣共理朝政。濮州刺史庞相寿因贪污罪被告发,朝廷罢免了他的官职,庞相寿曾是李世民[LiShiMin]秦王府的旧部幕僚,李世民[LiShiMin]夺权,他立有大功,两人关系很好。庞相寿罢官后到长安请求李世民[LiShiMin]宥免,李世民[LiShiMin]感念旧情,答应再给他一次机会。魏徵知道后,立即进谏说:“秦王府的幕僚众多,内外做官的也不少。现在相寿不知愧耻,跑来告赦,陛下念私情加以原谅,只怕其他人都会恃陛下恩宠,学习相寿为非作歹。那样的话,官风必然大坏。”李世民[LiShiMin]觉得魏徵说得有理,欣然接受批评,只赐庞相寿绢丝一百匹,让他回家养老,庞相寿哭泣着认错,回了老家。此后,李世民[LiShiMin]跟魏徵讨论“为官择人”问题,魏徵认为[RenWei]:“天下[TianXia]未定之时,择人则专考其才,不考其行。天下[TianXia]已定,则非才德兼备不可任也。”魏徵还在后来的奏章里援引管仲回答齐桓公在用人问题上的对话,讨论选贤任能与成就霸业的问题:“(害霸)一是不能知人,二是知而不能用,三是用而不能任,四是任而不能信,五是既信而又使小人参之。”强调择官任人要“因其材以取之,审其能以任之,用其所长,舍其所短。”同时建议李世民[LiShiMin]要在“知、用、任、信”等方面亲君子,远小人,着力整饬吏治,形成清明廉洁的治政之体,求得“无为而化”,天下[TianXia]至治。唐贞观[ZhenGuan]五年(公元631年),治书侍御史权万纪、侍御史李仁发等人靠攻击揭发其他官员隐私获得李世民[LiShiMin]的信用,两人有恃无恐,恶意攻击其他朝臣,让很多朝臣遭到申斥。魏徵劝谏李世民[LiShiMin]说:“权万纪等人以攻击别人、揭发别人的隐私为功,是心理阴暗的小人之举,陛下不是不知道他们的小人之行,而是想以此来警压群臣。其实,这种作法非常有害,陛下即便找不到好的方法警示群臣,也不应该信用这些小人来损害朝廷的团结。”李世民[LiShiMin]听后,长久不语,只是赏赐魏徵绢丝五百匹。后来,权万纪、李仁发的恶行败露,被免官罢职。魏徵建议李世民[LiShiMin]反思此事,认为[RenWei]出任政府官吏,除了应具备一定的经义伦理修养外,判定其人性善恶也是重要的标准,建议考核提拔官吏要“贵则观其所举,富则观其所养,居则观其所好,习则观其所言,穷则观其所不受,贱则观其所不为。”从官吏的行动来考察其心性的优劣,力求择官得人,避免择官非人。魏徵的这些建议后来作为唐王朝[WangChao]考察官吏的标准,写入律法之中。
魏徵长相平常,貌不过中人,但生性亢直,不屈不挠,凡是认准的事决不会轻易放弃。为此,身形伟岸,龙目虎视的李世民[LiShiMin]也常常为魏徵所折服。贞观[ZhenGuan]初年,百废待兴,很多大事亟待处理,李世民[LiShiMin]很少外出打猎游玩。有一天,李世民[LiShiMin]想外出打打猎、散散心,穿好从前当将军的甲衣,肩上架起猎鹰,准备出宫。听说魏徵来了,李世民[LiShiMin]赶紧放下打猎的念头,把猎鹰塞进衣袖里,跟魏徵谈完话,猎鹰已经憋死了。唐贞观[ZhenGuan]六年(公元632年)以后,唐王朝[WangChao]的经济状况有了根本性的好转,一斗米在长安市面上的价钱只值四钱,长安商业区东市、西市万物充溢,百货流通,有来自波斯、大秦、西域、高丽、暹罗等国的众多商人在长安从事商业经营活动,大唐帝国到处充满欣欣向荣的气象。群臣建议李世民[LiShiMin]要学习秦始皇、汉武帝到泰山“封禅”,以示唐王朝[WangChao]是超迈前代的伟大帝国。李世民[LiShiMin]初时不同意,后经不住大臣的诱劝动了心,但魏徵始终不同意。李世民[LiShiMin]问:“公不欲朕封禅者,以功未高邪?”魏徵答:“高矣。”又问:“德未厚邪?”又答:“厚矣。”又问:“中国[ZhongGuo]未安邪?”又答:“安矣。”又问:“四夷未服邪?”又答:“服矣。”又问:“年谷未丰邪?”又答:“丰矣。”又问:“符瑞未至邪?”又答:“至矣。”李世民[LiShiMin]最后问:“卿为何不同意封禅?”魏徵坚定地答:“陛下虽有此六福者,然承隋末大乱之后,户口未复,仓廪尚虚,而车驾东巡,千乘万骑,其供顿劳费,未易任也。且陛下封禅,则万国咸集,远夷君长,皆当扈从;今自伊、洛以东至于海、岱,烟火尚希,灌莽极目,此乃引戎狄入腹中,示之以虚弱也。况赏赉不赀,未厌远人之望;给复连年,不偿百姓之劳;崇虚名而受实害,陛下将焉用之!”魏徵的劝谏让李世民[LiShiMin]头脑清醒过来,不久山东出现涝灾,“封禅”一事不了了之。
李世民[LiShiMin]的大女儿长乐公主出嫁,李世民[LiShiMin]想多给点女儿嫁妆,魏徵说:“东汉明帝嫁女儿,陪嫁品只有汉明帝姐姐淮阳公主嫁妆的一半,现在陛下嫁长乐公主,嫁妆大大超过了平阳公主(李世民[LiShiMin]的妹妹),平阳公主曾带娘子军转战关中、关东,是建立大唐的巾帼英雄,陛下不想想当年汉明帝的做法吗?”李世民[LiShiMin]把这件说给长孙皇后听,长孙皇后听了,赞叹说:“陛下敬重魏徵,臣妾一直不太了解原因,听陛下这么一说,才知道魏徵能引用礼义抑止陛下的任性,真是安定社稷的重臣,臣妾跟陛下是结发夫妻,关系亲密,跟陛下讲话,还要寻思该讲不该讲,不敢轻易冒犯陛下的威严。魏徵只是个外臣,能够抗颜直言,希望陛下听从魏徵的意见。”长孙皇后很感激魏徵的忠直,私下派人送给魏徵丝四百匹,钱四百缗以示敬意,还带话说:“闻公正直,乃今见之,故以相赏。公宜常秉此心,勿转移也。”李世民[LiShiMin]听政,魏徵觉得有件事没有处理好,当着朝臣面要李世民[LiShiMin]改正,弄得李世民[LiShiMin]气冲冲地回到皇宫,激怒地说:“誓杀此田舍翁!”长孙皇后问何事,李世民[LiShiMin]说魏徵又在朝臣面前顶撞自己,让自己下不了台。长孙皇后回内宫换上朝服,规规矩矩地向李世民[LiShiMin]拜贺,李世民[LiShiMin]不知何故,长孙皇后说:“妾闻主明臣直,今魏征直,由陛下之明故也,妾敢不贺!”李世民[LiShiMin]听了,怒气全消,大笑起来。
李世民[LiShiMin]宴请秦王府旧属,长孙无忌、房玄龄、程咬金等人到场,发现魏徵、王珪在座,长孙无忌有些不满,对李世民[LiShiMin]说:“魏徵、王珪是前太子府属官,是我们的仇敌,怎么能让他们两人来这里。”李世民[LiShiMin]笑道:“魏徵、王珪,那时在太子府替李建成他们尽心办事,想谋杀我,确实有些可恶。但我能擢拔用之,今日还能来参加这个酒宴,我算是无愧古人。”又对魏徵说:“有时,我没有听从你的意见,你就不理我,你怎么能这样!”魏徵说:“臣见陛下有事办得不太合适,才提出不同意见。要是陛下跟臣说话,臣应承陛下,那陛下肯定认为[RenWei]臣已经顺承了陛下想办的错事,那错事就有可能要办下去。”李世民[LiShiMin]说:“那你应承我说的话,过后我们私下再把错事改过来,不就得了。”魏徵说:“古时虞舜告诫群臣:‘尔无面从,退有后言。’如果臣进谏陛下办了错事,而表面上顺从陛下的意思,那不就是虞舜的‘退有后言’之意吗?这种做法怎么符合后稷、弃契事奉唐尧、虞舜的心意呢?”李世民[LiShiMin]听魏徵如此巧妙地把自己比做远古圣王尧、舜,心里又有几分醉意,大笑说:“大家都说魏徵举止疏慢,我倒觉得魏徵妩媚得很,今天大家看出来了吧!”说得在场的秦王府旧属也大笑起来。魏徵离座,拜揖李世民[LiShiMin]说:“陛下天性开明,所以臣才敢于直谏,要是陛下不接受臣的进谏,那臣岂敢数犯龙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