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辛苦的总督[ZongDu]府家眷，恐怕大清天下找不到第二家了。当时每晚南京城两江总督[ZongDu]府内，曾国藩[ZengGuoFan]秉烛夜阅公事，全家长幼女眷都在麻油灯下纺纱绩麻，成为中国历史上的一幅动人画面……

曾国藩[ZengGuoFan]（资料图）

《曾国藩[ZengGuoFan]的正面与侧面》

　　本文摘自《书屋》2011年第1期

　　一

　　清咸丰十年（1860）四月十九日，朝廷任命曾国藩[ZengGuoFan]“署两江总督[ZongDu]”，也就是代理两江总督[ZongDu]（同时按惯例“加兵部尚书衔”）。六月二十四日实授（又加“钦差大臣督办江南军务”）。

　　半年之后的咸丰十年十月，曾国藩[ZengGuoFan]写信给曾国潢，要求他不要为“黄金堂”（也就是他自己这一支）“买田起屋”：“家事有弟照料，甚可放心。但恐黄金堂买田起屋，以重余之罪戾，则寸心大为不安，不特生前做人不安，即死后做鬼也是不安。特此预告贤弟，切莫玉成黄金堂买田起屋。”

　　为了使曾国潢切遵此谕，他的话说得坚决彻底：“弟若听我，我便感激尔；弟若不听我，我便恨尔。但令世界略得太平、大局略有挽回，我家断不怕没饭吃。若大局难挽，劫数难逃，则田产愈多指摘愈众，银钱愈多抢劫愈甚，亦何益之有哉？嗣后黄金堂如添置田产，余即以公牍捐于湘乡宾兴堂，望贤弟千万无陷我于恶。”

　　湘乡家中没有增田置产，江南营中，曾国藩[ZengGuoFan]的生活起居也和做总督[ZongDu]前没有什么变化。赵烈文说他第一次见到曾国藩[ZengGuoFan]时，曾国藩[ZengGuoFan]“所衣不过练帛，冠靴敝旧”。

　　直到同治[TongZhi]六年，曾国藩[ZengGuoFan]已经是太子太保、一等侯，又补授体仁阁大学士，名副其实的“位极人臣”了，可是他所穿的马褂质地简陋，又短又小，看起来比普通读书人还要寒酸。同治[TongZhi]六年九月初六日赵烈文的日记中说：“涤师来久谈，谈次，师脱马褂置榻上，又少坐即去。余取视榻上衣：佛青洋呢面布里琵琶襟，极短而小，盖寒士所不屑衣者。为之太息不已。”

　　在吃的方面，曾国藩[ZengGuoFan]更不讲究。有一次宴客，客人发现总督[ZongDu]大学士请客居然用瓦器：“窦兰泉侍御来，予亦陪饮，食鲥鱼止一大瓦缶。兰泉笑曰：大学士饮客，用瓦缶，无乃太简乎？公大笑而已。”

　　这并非仅因战时物质条件艰苦，战争结束重现升平后，赵烈文日记中两江总督[ZongDu]曾国藩[ZengGuoFan]每日的饮食也仍然十分简单。同治[TongZhi]六年八月二十八日，赵烈文在曾国藩[ZengGuoFan]处闲聊，正好曾国藩[ZengGuoFan]的侍卫官拿着一张纸请示曾国藩[ZengGuoFan]。曾国藩[ZengGuoFan]告诉赵烈文，这是他的“食单”：“材官持一纸示师，师颔之，顾余曰：此何物，足下猜之。余谢不敏。师曰：此吾之食单也。每餐二肴，一大碗一小碗，三簌，凡五品。不为丰，然必定之隔宿。”

　　每顿饭两个主菜，三个小菜。这在普通老百姓当然是极丰盛了，但是在官员阶层，却是相当寒俭的。不但没什么鸡、鸭、鱼、肉，甚至连火腿都没有。

　　至于住，曾国藩[ZengGuoFan]也可以说是天下总督[ZongDu]中最不讲究的一个。同治[TongZhi]元年，幕僚方宗诚来到曾国藩[ZengGuoFan]身边，他这样描述曾国藩[ZengGuoFan]寝室的样子：“当公夫人[FuRen]未来皖时，宴彭雪芹侍郎于内室，招予陪饮。见室中惟木榻一，竹床二，竹枕二，此外一二衣箱，无他物也。”

　　这一情景在另一位幕僚赵烈文《能静居日记》同治[TongZhi]二年五月初九日条中得到了印证。他记载了曾国藩[ZengGuoFan]内室的情形：“今日直诣相国卧室，葛帐低小，布夹被草蕈而已。旁有二小箱，几上陈设纸笔之外，无一件珍物，吁，可敬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