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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鸣：战争不让女人走开--中国年鉴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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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摘自《辛亥：摇晃的中国》，张鸣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
女人都出头了，男人怎么可以不争先呢？再怎的，也不能不如个娘儿们！
过去几千年，战争都是男人的事，而女人，则是战争的目标之一，浪漫的，有为了美女海伦的特洛伊战争，不那么浪漫的，则有千千万万个争夺子女玉帛的缠斗。崇尚和平，或者不得已崇尚和平的人们，则聪明地提议“和亲”，在人家没打上门来之前，先把女人献上。生物学家对此看得很淡，嘴一撇说，无非是争夺交配权。细想想，还真不好反驳。
不过，女性在某些场合下，也会掺和到战争里来，偶尔也会有个把女性，变成战士。中国有花木兰，西方有圣女贞德。只是，贞德实有其人，花木兰却更像是传说。这样的传说，在中国的小说和戏剧里，愈出愈奇。著名的杨家将的故事，里面的女人据说都比男性的英雄们武艺高强，从佘太君到穆桂英，最后，杨家的男人死光了，寡妇们居然可以率军出征。当这样的戏，后来演给英国二战的英雄蒙哥马利的时候，居然因此让他看不起了中国男人。
其实，这个英国人不懂中国人的幽默。中国的战争，一般来说，比西方还要彻底地排斥女性。中国人不懂浪漫，但对争夺子女玉帛，却更加在意。在传说中加一点勇武的女性，不过是中国人调侃英雄的一点小伎俩，就像世界上多数民族都喜欢嘲笑男人怕老婆一样。只是，这种幽默，还有一点附加作用，就是鼓舞士气———女人都出头了，男人怎么可以不争先呢？再怎的，也不能不如个娘儿们！
《穆桂英》插图
这样的战争激励，在辛亥革命[GeMing]中也出现了。在南方各省纷纷独立之后，革命[GeMing]党人声言要北伐[BeiFa]。在各省的暴动中没有[MeiYou]用上女性，这回用上了。各地的革命[GeMing]党组织的北伐[BeiFa]军中，都有女子[NvZi]北伐[BeiFa]队，或者北伐[BeiFa]敢死队[GanSiDui]。其中广东的女子[NvZi]北伐[BeiFa]队，还真的随广东北伐[BeiFa]军来到了南京。从留下来的老照片看，各地的女子[NvZi]北伐[BeiFa]队，人数虽然不多，但个个全身披挂，长短枪，加上炸弹，威风凛凛。这样的照片，在当年的报纸上，估计都是头条。让革命[GeMing]的人看了提气，让不革命[GeMing]的人看了丧胆。参加过女子[NvZi]北伐[BeiFa]队的人后来回忆说，各地的革命[GeMing]政府对女子[NvZi]北伐[BeiFa]队，都十分重视，要钱给钱，要枪给枪，要服装给服装。巾帼英雄，个个戎装，精神的很。一些北伐[BeiFa]敢死队[GanSiDui]的成员，即使按今天的眼光，也相当漂亮，比如杭州女子[NvZi]北伐[BeiFa]敢死队[GanSiDui]的队长沈佩贞，上海女子[NvZi]北伐[BeiFa]敢死队[GanSiDui]的队长沈警音，均堪称美女。所以，后来沈警音嫁给了上海军政府首脑之一的黄郛，而沈佩贞，则闹出了无数的风流与非风流的韵事。
不消说，连男人组成的几十万革命[GeMing]党的北伐[BeiFa]军，都没有[MeiYou]北伐[BeiFa]的可能。如果他们真的想打的话，多半不会总是祈求袁世凯反正，一反正，就把大总统让给他。女子[NvZi]北伐[BeiFa]敢死队[GanSiDui]，无论照片上每人炸弹挂了多少颗，基本上是没有[MeiYou]参战的可能的。况且，除了广东女子[NvZi]北伐[BeiFa]队的成员，有的人是真正的天足之外，其他地方的女子[NvZi]敢死队[GanSiDui]成员，都是女学生，大多为解放脚，即缠足之后，再放开的，这样的脚，行军打仗估计没戏。所以，女子[NvZi]北伐[BeiFa]队在南北议和，清朝翘辫子之后，也就消于无形。由于多数人是女学生，大都嫁了人，做贤妻良母去也。还有人在二次革命[GeMing]之后，看破红尘，遁入空门，青灯黄卷，打发了一生。只有极少数的豪杰，一直不肯消停，把女权真的当了回事。1912年同盟会改组成国民党，在党纲上对男女平权，只字不提。昔日的女子[NvZi]敢死队[GanSiDui]长沈佩贞和唐群英，打上门去。国民党实际的主持人宋教仁，吃了耳光。最后还是孙中山出面，才勉强摆平。大约是看在孙中山是个帅哥的面上，女英雄的拳脚没有[MeiYou]施展。但是，当第一届国会开会的时候，看门的人就没有[MeiYou]这样幸运了。当时的国会选举，女子[NvZi]没有[MeiYou]选举权，所以，两位敢死队[GanSiDui]队长再次打上门去，看门人据说吃了两位的解放脚，倒了下去。
再后来，漂亮的沈佩贞，虽然凶悍如故，却传出了许多绯闻，事关黎元洪和袁世凯。据说她有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大总统门生。其实，这种事不算什么，既然革命[GeMing]党的大男人都跟袁世凯妥协了，一介女性，跟袁氏套套关系，也无可厚非。况且，人长得漂亮，又不拘小节，自然会被报纸盯上，就像此前做敢死队[GanSiDui]队长时一样。不止沈佩贞，唐群英也不能幸免。只是，当初盯她们，都是正面歌颂，现在被盯，尽是负面报道。于是，两位女英雄，先后大打出手，带领一群女豪杰，把人家报馆给砸了。幸好，当年身上的炸弹已经没有[MeiYou]了，所以，没有[MeiYou]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