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谈《家》的最初几个版本

——写在巴金故居开馆之际

我没有想到如今找一本 《家》的初版本竟然是那么不容易，沪上的图书馆都查不到。我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新文学大系》编者要重印 《家》时，巴老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去年上海文艺出版社编印 《新文学大系》 （第二个十年），在《小说专集》中收入我的 《家》，他们一定要根据1933年开明书店的初版本排印，花了不少功夫居然找到了印数很少的初版本。” （《为旧作新版写序》，《巴金全集》第1卷）这说明：一、巴老当时自己手头都没有初版本；二、初版本印数少，很难找。二十多年过去了，会不会我们再也找不到？看来，现代文学史料的整理和保存工作真应当引起高度重视了。但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存光老师兴奋地说：在北京大学图书馆找到了初版本。后来去查对，这还是当年中法大学图书馆的藏品，品相一般——这是做《家》版本图录最为苦恼的事情，这书可能当年太流行了，公共图书馆所藏的几乎都是被人翻破了的本子。

　　《家》初版本的封面，它的设计者莫志恒曾这样描述：“巴金的《家》（再版本），据作者说，是《激流》三部曲之一，所以我把‘激流’二字放大占封面四分之三面积，以细点空心字印橘红色，上面套印一个‘家’字、‘巴金著’，都写美术字，黑墨印，封面用白色。 ”（收孙艳、童翠萍编《书衣翩翩》第390页，北京三联书店，2006年9月版，再版本系作者误记）书的版权页写的是：

　　民国廿二年五月初版发行 实价大洋一元七角 发行者：杜海生 印刷者：美成印刷公司 总发行所：开明书店

　　在版权页的下角有小字：（小294）。我不清楚这是什么，是开明书店出版的图书编号？因为在后来几次印刷中，它变成：（说294），是否表明小说类第294号（种）？初版《家》的内容已经有很多人谈过，我就不多谈了。

　　《家》的第二版，与初版本属于同一体系，内容没有什么变化，实际上就是现在说的第二次印刷，是在1933年11月，恰好初版半年后重印的。这个版本，倒是很多图书馆有藏，上海图书馆的藏本扉页还盖了个“胡德泉”的红章，不知何许人也。巴老本人也藏有重印本，扉页上有他直行所书“赠现代文学馆巴金 八三年八月”。最有意思的是这本书原本是黄源（字河清）先生的，后来怎么到了巴老手中就不得而知了，因为在全书后记页（第656页）结束的空白上有着黄源用钢笔写下的一段话：

　　一九三四年八月二十九日和巴金同往开明，他买了此书送我，我费了三天看完了。读完此书，我对他似乎更认识一点。河清九月一日

　　在这段话后面，是巴老晚年用水笔写下的小字：“看到河清的字，感到亲切。 ”应当是五十年前的往事了，这本书和这段话一定又引起巴老很多青年时代的回忆。

　　第三版的《家》印于1934年9月，版权页上发行者改为：章锡琛。其他的没有变化。而巴老自藏的第四版的《家》，可以说是一本特别珍贵的版本，主要是因为上面有很多巴老的修改，正文前的空白处还有为了修改所做的很多功课，应当是研究《家》版本史最为难得的一份资料。此本是1935年4月发行，实际上是巴金修改的底本。在该书封面上，巴金写道： “这是第四版” “十版代序缺”。扉页上有一个蓝色的条形章，作为 《家》的印刷记录帮我们解决了不少具体问题，这个印章的内容是：

　　4版2000册 印单第2270号 24年4月29日印成 发交：新艺装

　　因为好多人关心《家》的印数，初版本已经没有记录，根据当时印书的常例估计是1000-1500册，而这一本却清楚了，连内文印成的时间都有了，太难得的记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