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是打铁的人”

　　“打下锦州配水池，八百人的主攻营只剩十几人。”84岁的东北野战军老兵李德福思绪飞回1948年10月，“炊事员挑着猪肉炖粉条，上了阵地，一看遍地是战友们的遗体，一屁股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哭起来。《大决战》里这个镜头，是真的！”锦州解放后，李德福去了配水池，“墙上，还刷着国民党留下的标语：‘我们是铁打的人’。而解放军说，‘我们是打铁的人’！”

　　在锦州，20岁的李德福第一次上战场。“打国民党交通大学，国民党士兵从小楼窗口往下扔手榴弹，全连伤亡20多人；占领五六里长的街道，在几十个碉堡前，全营倒下一百多人。”而他，身为重机枪连副班长，带着四个战士赶马送子弹，“陈少伦的大洋马被子弹穿了个洞，战后，人立大功，马被授予‘英雄马’称号。”

　　“大决战电影里没看见我们。”85岁的东北野战军汽车连副连长张俊兴说，“整个解放战争，从佳木斯到锦州，从东北到平津，下湖北，过长江，直到广西友谊关，我一路开车，就没走过什么路。”解放锦州，他进城抢运汽油，一桶一桶拖到城外；打下天津，他开车去照相馆，留下一张青春照……车轮滚滚，他的“坐骑”换了多次，“刚到东北，开日本人留下的破卡车，后来换成苏联车，进关后开上美国车，载重大，速度快。这还得感谢蒋介石送礼。”

　　“那么快，东北解放了，全国解放了。”张俊兴惊讶于改天换地的速度，“1946年春节，我在哈尔滨看电影。首长说，马上撤离，但我们很快会回来。1948年春节，我在吉林郑家屯过。首长说，明年进关过年。谁都不信。可1949年，我到唐山过年了。”他说，人民的支持，让解放战争的车轮跑得更快。是他们，把消灭国民党的炮弹、子弹运上阵地，把猪肉、大白菜送到前线，让子弟兵吃饱穿暖。

　　“（国民党）44军、64军的军长被抓到了，兵团司令黄伯韬、63军军长被打死了……”身经百战的王敬群，至今记得碾庄鏖战时敌方每支部队的结局，“打下碾庄，全师伤亡上千人。”而在锦州生活多年的李德福，同样怀念牺牲的战友，“陈少伦牺牲在海南，‘英雄马’倒在长沙。”为了三大战役的胜利，解放军官兵伤亡20多万人。

　　“三大战役消灭了国民党赖以维持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大大加快了解放战争胜利的进程……”对这段盖棺定论的文字，84岁的史乃添上自己的注解，“5月4日，我跟随第三野战军24军接管南京，带着战友参观总统府。走进蒋介石办公室，桌上的台历翻在4月22日——国民党政权宣告覆没的前一天。”

　　初夏的碾庄格外宁静，在这个苏北小村庄，淮海战役惊天动地的厮杀声早已远去。站在黄伯韬毙命的河滩上，记者蓦然感悟：这碾庄之“碾”不正是一种隐喻？而推碾者，正是亿万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