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华人民共和国年鉴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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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的光芒射到天的尽头--国家史册
写在囚牢阴暗潮湿的墙壁上,写在塞进砖缝或者褴褛衣角的小纸片上,写在狱卒堂而皇之送来的书写悔过其实是书写临终宣言的绝命书上,写在脚下坦荡、洁白但马上就将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雪地上……接着,枪声响了,或者锋利的大刀像冰冷的风暴那样砍过来。他们在怒吼和疾呼中次第仆倒,头颅落地时发出咚咚的如同敲鼓的声音。而他们横七竖八躺倒的姿势,就是他们义正辞严地把呼吸和心跳凝固在诗里的姿势。最终,连他们的躯体也成了一个个文字,触目惊心但却堂堂正正地书写在祖国深沉、博大而又辽阔的土地上。
我们听见的是血在喷涌,血在滴答,血在澎湃和汹涌。
是的,到处都是血,淋淋漓漓的血,每个字都被鲜血濡染和浸泡。瞿秋白说:“赤潮澎湃,∕晓霞飞涌∕惊醒了∕五千余年的沉梦。”熊亨瀚说:“大孤山下停桡,∕小孤山上观涛,∕热血也如潮涌,∕时时滚滚滔滔。”叶挺说:“我希望有一天,/地下的烈火,/将我连这活棺材一齐烧掉,/我应该在烈火与热血中得到永生!”殷夫说:“血液写成的大字,∕斜斜地躺在南京路,∕这个难忘的日子——∕润饰着一年一度……∕血液写成的大字,∕刻划着千万声的高呼,∕这个难忘的日子——∕几万个心灵暴怒……”杨虎城说:“西北大风起,∕东南血战多。∕风吹铁马动,∕还我旧河山。”林基路说:“掷我们的头颅,奠筑自由的金字塔,/洒我们的鲜血,染成红旗,万载飘扬!”说得披肝沥胆,书写得淋漓尽致的,是刚写下《可爱的中国》和《清贫》的早期共产党人兼红军领袖方志敏,他望着呕吐在地牢里的血说:“呵,什么?∕鲜红的是什么?∕血吗?∕血呀!∕我为谁呕?∕我这般轻轻年纪,就应该呕血吗?∕呵!是的!∕我是个无产的青年!∕我为家庭虑,∕我为求学虑,∕我又为无产而可怜的兄弟们虑,∕万虑丛集在这小小的心儿里,∕哪能不把鲜红的血挤出来呢?”
但是,面对惨淡的鲜血,猝然到来的死亡,他们是那样的从容,那样的决绝,那样的清醒与冷静,仿佛在某个清晨和傍晚去赶赴一次约会,或者把它当成一首深情的歌来吟唱。我们都不会忘记夏明翰,在武汉鹦鹉洲他就义的那一刻,当执行官问他还有什么话说,他说有,给我拿纸笔来,进而在那张纸上写下:“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还有铁骨铮铮的抗日志士吉鸿昌,当他被押上刑场时,白雪铺地,天下一片静谧,黑洞洞的枪口已缓缓举起,但他从地上捡起一枝树枝,把那首荡气回肠的七绝一笔一划地写在雪地上:“恨不抗日死,/留作今日羞。/国破尚如此,/我何惜此头。”然后喝令行刑的特务:“给我把椅子搬过来!我为抗日而死,光明正大,不能跪下从背后挨枪,我死了也不能倒下。”才华横溢的瞿秋白在人们的眼里是个文弱书生,像风中的一枝芦苇,但他选择的死,是盘膝坐在福建长汀罗汉岭下的一片草坪上,回头微笑着对行刑官说:“开枪吧,此地甚好!”还在临刑之前,他就对前来探望的人说:“人生有小休息、有大休息,今后我要大休息了。”还有方志敏,那是个连蒋介石都舍不得杀但又不得不要除去后患的人,刽子手们在列队杀他的时候,被他的大义凛然所震慑,让他自己选择开枪时间,他说不需等待了,你们只管下手吧,说完转过身缓缓向赣江走去,把身后持续的射击当成一路踏歌而行。当然,在中国长达百年的革命斗争历史中,有更多的烈士倒在了两军对垒的战场上,他们的死同样可歌可泣、气吞山河,诚如“左联五烈士”之一殷夫在诗里写的,不惜把“”。我们知道,在战场上牺牲的烈士中,有一个叫陈辉的人,他本身就是一个把生命燃成火焰的诗人,因而他用最真诚又最贴近灵魂的吟咏,为所有的烈士吐露出了共同的心声:“祖国呵,/在敌人的屠刀下,/我不会滴一滴眼泪,/我高笑,/因为呵,/我——/你的大手大脚的儿子,/你的守卫者,/他的生命,/给你留下了一首/崇高的‘赞美词’。/我高歌,/祖国呵,/在埋着我的骨骼的黄土堆上,/也将有爱情的花儿生长。”正因为这样,即使冒着枪林弹雨,即使身陷黑牢,被剪了翅膀,“枪和刺刀构成密密的网”,他们也要“像笼里的鹰梳理着它的羽翼,/准备迎接那飞翔的日子”,哪怕被迎面而来的暴风骤雨打入深深的泥沼。
绝命诗,就义诗,在世界和中国古来有之。但从来没有一个民族和朝代,能像中国共产党人那样前赴后继,视死如归,牺牲了那么多的仁人志士。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发布的权威消息,中国革命战争以来,约有2000万烈士为国捐躯,他们中大多数没有留下姓名。目前有姓名可考并列入各级政府编纂的烈士英名录的,仅有180万人左右。这个数字是惊人的,相当于一个中等国家的人口,换句话说,在我们国家,几乎有一个省的人为新中国的建立付出了生命。这足以让山河失色,日月无光。因而,这些烈士留下的诗作,是中国共产党人特有的精神财富,也是一份无法估量并将产生深远影响的文化瑰宝。珍惜这些诗,其实就是珍惜我们的历史、我们的民族传统和精神。特别在当下,重温这些诗,对我们重视认识中国共产党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党,中国共产党人应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存在于人民群众之中,是一件非常紧要的事情。因为这些诗诞生在国家和民族的生死存亡之时,救亡图存的力量最终通过每个革命者的舍生取义而爆发出来;那种生命的光芒,血的光芒,弥足珍贵;但这个政党和国家发展到今天,虽然在国力上正走向繁荣和富强,可我们谁敢说这个党,这个国家,从此再没有生死存亡的威胁和危险?
因此,在这个夜晚,当我读完《诗刊》在中国共产党诞生九十年的七月号精心编排的“革命烈士诗抄”之后,心情是悲伤和沉郁的,有一种被解剖和洞穿的疼痛感。我不认为这只是刊物的一次普通的主题策划,而认为是一次善意的提醒和驱策。同时,面对烈士们用生命和鲜血写成的这些文字,作为一个诗人,我蓦然感到了诗歌的圣洁和沉重。因此我得想想,我今后再次写这种分行的东西,再次发出自己的声音,应该具备怎样的品质和重量。(刘立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