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提倡“大历史[LiShi]”观，相信人类的价值判断和道德标准之类的主观意志会因时空的影响而有别，不赞成美国学生讨论现代中国历史[LiShi]过分强调国民党[GuoMinDang]的“贪污无能”，或共产党“太过暴力”，但另一方面在叙述自己[ZiJi]的内战经历时，却不断使用“残忍”之类的字眼来表达对自己[ZiJi]当年对手的道德评价，这是黄书中明显存在的一个[YiGe]矛盾的现象。其实，当我们[WoMen]把当年国共内战中中共[ZhongGong]军队的作战[ZuoZhan]能力当成一段历史[LiShi]来研究的时候，与其笼统地谈论林彪的战术如何“残忍”，不如换一个[YiGe]角度，深入探讨一下林彪的军官和士兵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听从那些“残忍”的命令，一上战场就“疯了”？

　　黄仁宇先生在书中用了相当多的篇幅来说明抗战结束后的国共内战，但很遗憾，他并没有讨论两党军队之间的差别，以便说明中共[ZhongGong]为什么只用了3年时间就在军事上由弱变强，进而一举打败了国民党[GuoMinDang]。他反复提到的四平街战役，在中共[ZhongGong]的军事史上是最著名的几场败仗之一，因此这个例子所展示的所谓“战术”，即使存在，也只能是个失败的战术，它并不足以反映中共[ZhongGong]何以能够在军事上取胜。

　　其实，国共两党的军队是存在相当差异的，而黄仁宇先生所经历的内战期间最突出的一点差异，就是部队[BuDui]的士气和纪律。黄书中提到的张治中是蒋介石的亲信部属之一，1949年率南京代表团到北平与中共[ZhongGong]和谈。他在谈判期间曾给蒋介石去过一封长信，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一点，就是作为长期带兵打仗的将领，他在北平时发现，国共两军的士气和纪律简直是一个[YiGe]天上，一个[YiGe]地下。他曾谈到过这样一件事情，有一天他去故宫参观，不留意间从正在行进的士兵行列中穿过，意外地发现中共[ZhongGong]士兵不仅停下来让他通过，还微笑示礼。他为此感慨万千，称：如果这是一队国民党[GuoMinDang]士兵，他即使不挨一枪托，也免不了要被臭骂一顿。由此他明确告诉蒋介石，国民党[GuoMinDang]的失败已成定局，无可挽回。

　　士兵士气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19世纪欧洲人敲鼓排队迎着飞来的枪弹进攻，未必都有军官们拿着手枪在后面顶着。1900年义和团举着大刀长矛，赤膊上阵，与八国联军的洋枪队开战，也没有人在后面施加“残忍不合理”的“严苛纪律”。中共[ZhongGong]军队从1927年一路打下来，有过许多挫败。1934年第五次反“围剿”自不必提，长征途中湘江一战就曾损失三四万人，西路军两万人在甘肃河西走廊甚至全军覆没，皖南事变时一个[YiGe]军部被消灭，1946年四平街一战也伤亡近两万人，但是，它却越打人越多，越打士气越高，这显然也不是军官的威胁或不合理的严苛纪律造成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