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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尝君养士--中华人民共和国年鉴
孟尝君田文是战国田齐宗室贵族,齐宣王相国靖国君田婴的庶子。他所处的时代,尊贤敬士成为时尚。田文承袭父爵伊始,即广招贤士,豢养食客达3000人之多,故有倾天下之士的美名。也正是他的好士、爱士、养士成就了他战国瞩目的功业。
田婴有40多个儿子,其中有一个他的小妾生的儿子叫文。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田婴告诉田文的母亲说:“此日得的儿子不吉利,不要养活他。”可是田文的母亲还是偷偷地把他养活下来了。等他长大后,他的母亲便通过田文的兄弟引他见田婴。田婴见了这个孩子愤怒地对他母亲说:“我让你把这个孩子扔掉,你竟敢又把他养活了,这是为什么[ShiMe]?”田文的母亲没有[MeiYou]回答[HuiDa],田文却立即叩头下拜,接着反问田婴:“您不让养育五月五日生的孩子,是什么[ShiMe]缘故?”田婴回答[HuiDa]说:“这天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超过门高,会妨害父母。”田文说:“人的生命是由上天授予呢?还是由门户决定呢?”田婴不知怎么回答[HuiDa]好,未语。田文接着说:“如果[RuGuo]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忧虑呢?如果[RuGuo]是由门户决定的,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田婴无言以对,便斥责道:“你不要说了!”
过了一些时候,田文问他父亲说:“儿子的儿子称什么[ShiMe]?”田婴回答[HuiDa]:“称孙子。”田文接着问: “孙子的孙子称什么[ShiMe]?’’田婴回答[HuiDa]:“称玄孙。”田文又问:“玄孙的孙子称什么[ShiMe]?”田婴说:“我不知道了。”田文说:“您执掌大权担任齐国[QiGuo]相国,如今已经历三代君主了,可是齐国[QiGuo]的领土没有[MeiYou]增广,您的私家却积贮了万金的财富,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我听说,将军的门庭必出将军,相国的门庭必出相国。现在您的妻妾可以践踏绫罗绸缎,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女奴浪费许多饭食肉羹,而贤士却连糠菜也吃不饱。现在您还一个劲地加多积贮,想留给那些连称呼都叫不上来的人,却忘记国家在诸侯中一天天失势。这是我私下深感奇怪的。”青少年的田文在父亲面前初显头角,田婴这才发现,原来田文胸怀大略,识见高深,出言不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席话,让田婴茅塞顿开,对这个庶出的“不祥”之子不得不另眼相看,改变了对田文的态度而器重他。从此,让他主持家政,接待宾客[BinKe]。田婴的门下宾客[BinKe]日渐增多,而田文尚贤好士的名声也渐渐地远播于天下。各诸侯国都派人来建议田婴立田文为世子,田婴顺从众议,立田文为世子。田婴去世后,追谥靖郭君,田文继承了田婴的爵位。
田婴、田文所处的时代,尊贤养士已成风气。从田文对父亲提出“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和“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连糠菜也吃不饱”的问题看,田婴家中早已养士多人。 《战国策·齐策》中记载了田婴两件养士的事:一是“靖郭君将城薛”,说的是田婴准备在薛邑筑城墙,门客多来劝阻。田婴叫传达人员不再给劝阻的人通报。有一个门客要求接见,说:“我要说三个字就行,多说一个字请把我烹死。”田婴觉得奇怪,便召见了他。门客急趋向前,说:“海大鱼。”转身就走。田婴不解其意,请门客把话说完。门客说:“您没有[MeiYou]听说过海大鱼吗?用鱼网捕不到它,用鱼钩钓不上它;可是当海干得连一滴水都没有[MeiYou]时,小蚂蚁、蝼蛄也能制服它。如今齐国[QiGuo]也是您的水呀!如果[RuGuo]您永远拥有齐国[QiGuo],薛邑算得了什么[ShiMe]!可是当您失去了齐国[QiGuo],即使把薛城筑得天一样高,又有什么[ShiMe]用呢?”于是[YuShi]田婴放弃了在薛邑筑城的打算。
二是“靖郭君善齐貌辨”。田婴有一个门客叫齐貌辨,田婴对他很好。因齐貌辨有些小毛病,手下的人很不喜欢他。门人士尉规劝靖郭君,他不采纳,士尉就告辞而去。他的儿子田文又私下劝他,他大发雷霆!“你们看看,假如我们家中有谁能赶得上齐貌辨的,那我就没有[MeiYou]话说了。”于是[YuShi]他给齐貌辨安排住上等房子,让长子侍奉他,早晚款待他。齐威王去世,宣王继位,田婴被革去相职,退居薛邑。这时,齐貌辨冒着生命危险去齐都游说齐宣王。宣王说:“你不就是靖郭君所听从所喜欢的人吗?”齐貌辨说:“喜欢我倒是有的,听从我的话可没有[MeiYou]这回事。当大王身为太子时,我劝靖郭君废掉你而另立卫姬的儿子郊师为太子。他哭哭啼啼地说:‘这不行,我不忍心这么做。’如果[RuGuo]听了我的话,他就没有[MeiYou]今天的祸患了。这是第一。楚国的相国昭阳要求用几倍的地盘来换薛邑。我劝他同意换,他又不听我的话,说:‘我接受了先王的封邑,换了薛邑怎么对得起先王呢,况且,先王的庙堂就在薛邑,我怎么能把先王的庙堂给楚国呢?’这是第二。”齐宣王听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年轻,丝毫不了解这些情况。您愿为我把靖郭君请回来吗?”齐貌辨说:“敬受命。”齐宣王亲自到郊外迎接靖郭君田婴,并任他为相国。田文继承这一传统,进而扩大了田婴养士的规模和范围。
孟尝君养士,是真心爱士,实心养士,诚心用士。
孟尝君在薛邑,招揽各诸侯国的宾客[BinKe]以及犯罪逃亡的人,宁肯舍弃家业也给他们丰厚的待遇。有一次,孟尝君招待宾客[BinKe]吃晚饭,有一个人遮住了灯亮,那个宾客[BinKe]很恼火,认为饭食的质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辞别而去。孟尝君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饭相比,那个宾客[BinKe]惭愧得无地自容,刎颈自杀表示谢罪。
孟尝君每当接待宾客[BinKe]和他们谈话时,总是在屏风后安排侍史,让他记录孟尝君与宾客[BinKe]谈话的内容,记载所有宾客[BinKe]亲戚的住处。宾客[BinKe]刚刚离去,孟尝君就派使者到宾客[BinKe]亲戚家里抚慰问候,献上礼物。
孟尝君对于来到门下的宾客[BinKe]都一样热情接纳,不挑拣,无亲疏,一律给予优厚的待遇。所以,宾客[BinKe]们都认为孟尝君与自己亲近,情愿归附为他效力。天下的贤士倾心向往,不几年就养了食客三千多人,一时有倾天下之土的美名。他与当时和稍后的赵国平原君赵胜、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被合称为尚贤好士的“战国四公子”。
田文养士,比他父亲更懂得“得士者强,失士者亡”的道理,“得士者强”就是他养士的目的。要养士必须先得士,得士必须爱士,待之以礼,帮之以利。最有代表的事例,就是“齐人有冯谖者”,家境贫穷无法维持生活,便穿着草鞋远道而来见孟尝君,孟尝君问:“先生有什么[ShiMe]爱好和本事吗?”冯谖回答[HuiDa]:“没有[MeiYou]什么[ShiMe]爱好,也没有[MeiYou]什么[ShiMe]本事。”孟尝君又说:“承蒙先生远道光临,有什么[ShiMe]指教我的?”冯谖回答[HuiDa]:“听说您乐于养士,我只是因为贫穷想归附于您谋碗饭吃。”孟尝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ShiMe]便让人把他安排在下等食客的住所里。孟尝君的食客集团有上、中、下三个等级之分,衣食住行的物质待遇各有区别。下客食菜,居传舍,类似临时接待站;中客食鱼,居幸舍,称鱼客;上客食肉,居代舍,出入乘车,称车客。因为不同的宾客[BinKe]居住在不同的客舍中,所以食客又名舍人,每级舍人有舍长,如此形成了比较严密的舍人组织。冯谖被收留。十天之后,孟尝君询问住所的负责人:“客人近来做了些什么[ShiMe]?”回答[HuiDa]说:“冯先生太穷了,只有一把剑,还是草绳缠着剑把,他时而弹着剑柄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吃饭没有[MeiYou]鱼。’”孟尝君听后让冯谖搬到中等食客的住所里,吃饭有了鱼。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又去询问冯谖的情况,负责人回答[HuiDa]:“客人又弹着剑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MeiYou]车。’”于是[YuShi]孟尝君又把冯谖迁到了上等食客的住所里,出入有车坐。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再次询问,回答[HuiDa]说:“冯先生又弹着剑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没有[MeiYou]办法养活家。’”左右的人都很厌恶他,认为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孟尝君问:“冯先生有亲属吗?”左右的人回答[HuiDa]:“家有老母。”孟尝君便派人供应他家吃的,不使他家缺少什么[ShiMe]。于是[YuShi]冯谖不再唱了。
过了一年,冯谖没再说什么[ShiMe]。孟尝君任齐相国。受封万户于薛,他的食客有三千之多。食邑的赋税收入不够供养这么多食客,就派人到薛邑贷款放债。由于年景不好,借债的人多数不能付息,食客的需用将无法供给,对这种情况,孟尝君焦虑不安,就问左右侍从,谁可以到薛邑去收债?冯谖说:“我能。”孟尝君向冯谖道歉:“前多有得罪,承蒙先生不予见怪,你果真愿意替我到薛邑去收债吗?”冯谖说:“愿意。”于是[YuShi],为他准备好了车马,整理好行装,交付好债卷。冯谖便出发上路了。走时冯谖问孟尝君:“收完债,您要买点什么[ShiMe]回来吗?”孟尝君说:“看我家缺少什么[ShiMe]就买什么[ShiMe]吧!”冯谖到了薛邑,派管事的人召集起那些应当还债的人来,核对债卷,当债卷核对完毕之后,能付息的付息,不能付息的,冯谖假传孟尝君的命令,把债卷统统烧掉了。百姓都高呼:“圣君!”冯谖用收回的债款,置办了酒席,请大家开怀畅饮。在坐的人都站起来,连续两次行跪拜大礼。
冯谖返回齐都,清晨去求见孟尝君。孟尝君整好衣帽迎接。说:“债都收完了吗?”冯谖说: “债都收完了。” “买回来什么[ShiMe]东西呢?”“您说:‘看我家缺少什么[ShiMe]就买什么[ShiMe]。’我考虑,您府中有用不完的珍宝,狗马充满厩圈,阶前全是美女。您家缺少的唯独是‘义’而已。我为您买回‘义’来了。”孟尝君问买‘义’是怎么回事,冯谖说:“您有小小的薛邑,对这里的百姓,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子那样地爱护,却像商人一样,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我便私自假托您的命令,把所有的债款赐给了百姓,把债卷全部烧毁了。百姓因而高呼您‘圣君’,这就是我所为您买回的‘义’。”孟尝君听后,并没有[MeiYou]真正理解这个‘义’的含意,心中不快,默默作罢。
一年之后,齐闵王继位。当时身为齐相的孟尝君已有震王之势。有人在齐王面前说孟尝君的坏话,齐王对孟尝君说:“您是先王的大臣,我不敢以先王的大臣作为自己的臣子。”遂罢了田文的官。田文被免职离开齐都要回自己的封地薛邑。当孟尝君离薛邑不到百里路程时,百姓们扶老携幼,在半途中迎接他,孟尝君回头对冯谖说:“先生为我买的‘义’,现在我看见了。”冯谖说:“狡兔有三窟,仅能免于死亡而已,现在您只有一窟,还不能放心地睡大觉。让我为您再造两窟。借给我一辆可以跑到秦国[QinGuo]的车子,我一定让您在齐国[QiGuo]更显贵,食邑更加宽广,您看可以吗?”于是[YuShi]孟尝君准备了马车和礼物送冯谖上了路。冯谖到了秦国[QinGuo]对秦王说:“天下的游说之士驾车向西来到秦国[QinGuo]的,无一不是想要使秦国[QinGuo]强大而使齐国[QiGuo]削弱的;乘车向东进入齐国[QiGuo]的,无一不是要齐国[QiGuo]强大而使秦国[QinGuo]削弱的。这是两个势同水火的国家。其中胜者就可得天下。”秦王听得入了神,挺直身子跪着问冯谖:“您看要使秦国[QinGuo]成为胜者该怎么办才好呢?”冯谖回答[HuiDa]:“大王也知道齐王罢了孟尝君的官吧?”秦王说:“听到了这件事。”冯谖说:“使齐国[QiGuo]受到敬重的,就是孟尝君。如今齐国[QiGuo]国君听信了毁谤之言而把孟尝君罢免了,孟尝君心中无比怨愤,必定背离齐国[QiGuo],他背离齐国[QiGuo]进入秦国[QinGuo],那么齐国[QiGuo]的国情、朝廷中上至君王下至官吏的状况都为秦国[QinGuo]所掌握,您将得到整个齐国[QiGuo]的土地,岂只是称雄呢?您赶快派使者带着礼物暗地里去迎接孟尝君,不能失掉良机啊!如果[RuGuo],齐王明白过来,再度起用孟尝君,谁是胜者还未可知哩。”秦王听了非常高兴,就派人带十辆马车载着百镒黄金去迎接孟尝君。冯谖告别了秦王而抢在秦使者前面赶到齐国[QiGuo],见到齐闵王,说:“天下游说之士驾车东来到齐国[QiGuo]的,无一不是想使齐国[QiGuo]强大而使秦国[QinGuo]削弱的;乘车向西进入秦国[QinGuo]的,无一不是要使秦国[QinGuo]强大而使齐国[QiGuo]削弱的。秦国[QinGuo]与齐国[QiGuo]是两个势同水火的国家,秦国[QinGuo]强大那么齐国[QiGuo]必定软弱,这两个国家势必不能同时称雄,现在我私下得知秦国[QinGuo]已经派遣使者带着十辆马车载着百镒黄金来迎接孟尝君了。孟尝君不去西秦就罢了,如果[RuGuo]去西秦任相,那么天下将归秦国[QinGuo]所有,秦国[QinGuo]是强大的国家,齐国[QiGuo]就是软弱无力的国家,那么临淄、即墨就失在旦夕了。大王为什么[ShiMe]不在秦国[QinGuo]使者未到之前,赶快恢复孟尝君的官位,并给他增加封邑来表示向他道歉呢?如果[RuGuo]这样做了,孟尝君必定高兴而愿意接受。秦国[QinGuo]虽是强国,岂能任意到别的国家迎接人家的相国呢?要挫败秦国[QinGuo]的阴谋,断绝他称强称霸的计划,就看大王对待孟尝君的态度了。”闵王听了,顿时明白过来,说:“好。”于是[YuShi]立即派人至边境等候秦国[QinGuo]使者。秦使者到齐国[QiGuo]边境,听说齐王已恢复了孟尝君的官位,不仅给了他原来的封邑土地,还给他增加了千户,便回去了。在冯谖的帮助下,孟尝君复了相位。
孟尝君养土的目的,正像一个名叫胜臂的人对他说的:“我希望您能用府库的财产收天下的贤士,为您决断疑难事件,应付突发变故。”孟尝君所养的士,虽不可能都是知名人物,也不可能都能为他排忧解难,但确都能诚待孟尝君。故也出现了不少看似平庸,却真心报主、功不可没的人。
孟尝君被逐出齐都,又返回时,有个叫谭拾子的在国都边界上迎接他,并问:“在齐国[QiGuo]的大夫中,有没有[MeiYou]你怨恨的人呢?”孟尝君说:“有”。“你把他们杀了就满意了吗?”孟尝君说:“是的。”谭拾子说:“事物总有它发展的规律,人总有一死,这是必然规律。人有钱有势,别人就会来亲近他;若贫穷低贱,别人就会远离他。这也是很自然的事。让我拿市场来打个比喻:早晨市场上人很拥挤,晚上市场上就空虚,这并不是因为人们早晨喜欢市场,晚上厌恶市场,只是因为早晨市上有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奔赴那里。晚上市场上没有[MeiYou]多少东西了,所以大家都离开那里。希望您不要怨恨齐国[QiGuo]的士大夫。”于是[YuShi]孟尝君就从簿上将他所怨恨的五百人的姓名全部划去,不再提起这件事,从而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孟尝君曾出行五国,到楚国时,楚王准备送给他一张象牙床。楚都的登徒官正值班,该他去送象牙床,可是他不想去送。见到孟尝君的门人公孙戍便说:“我是楚都的登徒官,该由我代楚王去给孟尝君送象牙床。但象牙床价值千金,如果[RuGuo]有丝毫损伤,就是卖了妻子,我也赔不了。您如果[RuGuo]能让我不去送象牙床,我愿把家传的宝剑送给您。”公孙戍说:“好。”于是[YuShi]公孙戍去见孟尝君,说:“您难道已经接受了楚王送的象牙床吗?”孟尝君说:“是的。”公孙戍说:“我希望您不要接受。”孟尝君说: “为什么[ShiMe]?”公孙戍说:“五国之所以都把相印交给您,是因为知道您在齐国[QiGuo]能振兴贫困之士,有存亡继绝之义,五国的明君才把国家大事委托给您,他们真正喜欢的是您的义气,爱慕的是您的廉洁。现在您到楚国,就接受象牙床,那些您还没有[MeiYou]去的国家,又将如何来接待您呢?我希望您不要接受这份礼品。”孟尝君说:“好。”遂谢绝了楚王象牙床之赠。
秦昭王听说孟尝君贤能,就选派泾阳君到齐国[QiGuo]做人质,请求见到孟尝君。孟尝君准备去秦国[QinGuo],而宾客[BinKe]都不赞成他去。劝说他不去的有上千人。可是他就是不听。苏秦想劝孟尝君,孟尝君说:“有关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所不知道的,只是有关鬼的事罢了。”苏秦说:“我现在来不敢谈论有关人的事,只是为了鬼事才来拜访您。这次来到齐国[QiGuo],早晨经过淄河,碰上一个泥人和一个木偶在谈话,木偶对泥人说:‘您是西岸上的泥土揉和做成的。当大雨一来,淄水暴涨,您可就被冲坏了。’泥人说:‘不对。我原是西岸上的泥土,即使冲坏,我还是到西岸,归还泥土,若天真的下起雨来,水流冲着您跑,可不知把您冲到哪里去了。’当前秦国[QinGuo],是个如狼似虎的国家,而您执意前往,如果[RuGuo]一旦回不来,您能不被泥人嘲笑吗?”孟尝君听了以后,便取消了去秦国[QinGuo]的打算。
齐闵王二十五年(公元前299年),派孟尝君到了秦国[QinGuo]。秦昭王让孟尝君担任了秦的相国。臣僚中有人劝秦王说:“孟尝君的确贤能,可是他是齐王的同宗,现在任秦相,谋划事情必定先替齐国[QiGuo]打算,而后才考虑秦国[QinGuo],秦国[QinGuo]可就危险了。”于是[YuShi]秦昭王罢免了孟尝君的相国,并把他囚禁了起来,图谋杀掉他。无奈之下,孟尝君得知秦王很听其宠妾的话,遂派人去见秦昭王的宠妾请求解救,那个宠妾提出希望得到孟尝君的白色狐皮裘后才肯帮助他。但是孟尝君来的时候只带有一件白色狐裘,入秦时已经献给秦昭王了。孟尝君为此事一筹莫展,只好问计于随行入秦的门客,门客哑口无声。这时,有一位能力差但会披狗皮盗东西的人说:“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于是[YuShi]当夜他化装成狗,钻入了秦宫的仓库,取出献给秦王的那件白狐皮裘。孟尝君又派人将其献给了秦王那位宠妾。那位宠妾向昭王说情,孟尝君得释。孟尝君获得释放后,立即乘车想逃离秦地。夜半时分到了函谷关。昭王后悔放了孟尝君,再找他已逃走了,便立刻派人追捕。孟尝君一行到了函谷关,天未亮,按规定鸡叫时才能开关门让人们出入,孟尝君怕追兵赶到难以逃脱,万分着急。宾客[BinKe]中有位会学鸡叫的人便学起鸡叫来,他一学鸡叫,附近的鸡随着一齐叫起来,守关人以为到了开关的时候,便开了关门。孟尝君等出示证件逃出了函谷关。秦兵虽然追到关前,但落在了孟尝君的后面。当初,孟尝君把这两个人安排在宾客[BinKe]中的时候,宾客[BinKe]无不感到羞耻,觉得脸上无光。等孟尝君在秦国[QinGuo]遭到劫难而靠这两个人的鸡鸣狗盗之技解决了别人办不到的问题时,众宾客[BinKe]们更加佩服孟尝君广招宾客[BinKe]的做法了。
齐闵王为派孟尝君去秦遭难而感到内疚。孟尝君回到齐国[QiGuo]后,就又让他做了相国,执掌国政。孟尝君怨恨秦国[QinGuo],准备以齐国[QiGuo]曾经帮助韩国、魏国攻打楚国为理由,来联合韩、魏攻打秦国[QinGuo],为此向西周借兵和粮食。苏代劝孟尝君说:“您拿齐国[QiGuo]的兵力帮助韩、魏打楚达九年的时间,虽然取得了宛、叶以北的地方,结果却使韩、魏两国强大起来了。如果[RuGuo]你再去攻打秦国[QinGuo]就会更加强了韩、魏的力量。韩、魏两国南边没有[MeiYou]楚国忧虑,北边没有[MeiYou]秦国[QinGuo]的祸患,那么齐国[QiGuo]就危险了。韩、魏强盛起来必定轻齐而畏秦,我实在替您对所处的这种形势感到不安。您不如让西周与秦交好,您不要攻秦,也不要借兵和借粮。您把军队开近函谷关,但不进攻秦国[QinGuo],让西周把您的心情告诉秦昭王,说:‘薛公一定不会攻破秦国[QinGuo]来增强韩、魏两国的势力,他要进攻秦国[QinGuo],不过是想要大王责成楚国割地给齐国[QiGuo],并请您把楚怀王释放出来讲和。’秦国[QinGuo]能够不被攻伐而是拿楚国的地盘保全了自己,秦国[QinGuo]必定情愿这么办。楚王能够获释,也一定感激齐国[QiGuo]。齐国[QiGuo]得到土地自然日益强大,薛邑也就世世代代没有[MeiYou]忧患了。秦有一定实力,而处在韩、魏的西邻,韩、魏两国必定倚重齐国[QiGuo]。”孟尝君听了,非常赞同。不仅避免了一场兵灾,而且让齐国[QiGuo]从中获得了利益。
后来,齐闵王灭掉了宋国,愈加骄傲起来,打算除掉孟尝君。孟尝君很恐惧,就到了魏国。魏昭王任他为相,同西边的秦、赵联合,帮助燕国打败了齐国[QiGuo],齐闵王逃到莒,后来死在那里。齐襄王即位,当时孟尝君在诸侯之间持中立地位,不从属于哪个君王。齐襄王由于刚刚即位,畏惧孟尝君的权势,便与孟尝君和好,与他亲近起来,但没有[MeiYou]给他权位。田文辞世,他的门客各自散去,但孟尝君养士的美名,却流传于世。
田婴有40多个儿子,其中有一个他的小妾生的儿子叫文。田文是五月五日出生的。田婴告诉田文的母亲说:“此日得的儿子不吉利,不要养活他。”可是田文的母亲还是偷偷地把他养活下来了。等他长大后,他的母亲便通过田文的兄弟引他见田婴。田婴见了这个孩子愤怒地对他母亲说:“我让你把这个孩子扔掉,你竟敢又把他养活了,这是为什么[ShiMe]?”田文的母亲没有[MeiYou]回答[HuiDa],田文却立即叩头下拜,接着反问田婴:“您不让养育五月五日生的孩子,是什么[ShiMe]缘故?”田婴回答[HuiDa]说:“这天出生的孩子,长大了超过门高,会妨害父母。”田文说:“人的生命是由上天授予呢?还是由门户决定呢?”田婴不知怎么回答[HuiDa]好,未语。田文接着说:“如果[RuGuo]是由上天授予的,您何必忧虑呢?如果[RuGuo]是由门户决定的,那么只要加高门户就可以了,谁还能长到那么高呢?”田婴无言以对,便斥责道:“你不要说了!”
过了一些时候,田文问他父亲说:“儿子的儿子称什么[ShiMe]?”田婴回答[HuiDa]:“称孙子。”田文接着问: “孙子的孙子称什么[ShiMe]?’’田婴回答[HuiDa]:“称玄孙。”田文又问:“玄孙的孙子称什么[ShiMe]?”田婴说:“我不知道了。”田文说:“您执掌大权担任齐国[QiGuo]相国,如今已经历三代君主了,可是齐国[QiGuo]的领土没有[MeiYou]增广,您的私家却积贮了万金的财富,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我听说,将军的门庭必出将军,相国的门庭必出相国。现在您的妻妾可以践踏绫罗绸缎,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您的男仆女奴浪费许多饭食肉羹,而贤士却连糠菜也吃不饱。现在您还一个劲地加多积贮,想留给那些连称呼都叫不上来的人,却忘记国家在诸侯中一天天失势。这是我私下深感奇怪的。”青少年的田文在父亲面前初显头角,田婴这才发现,原来田文胸怀大略,识见高深,出言不凡,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一席话,让田婴茅塞顿开,对这个庶出的“不祥”之子不得不另眼相看,改变了对田文的态度而器重他。从此,让他主持家政,接待宾客[BinKe]。田婴的门下宾客[BinKe]日渐增多,而田文尚贤好士的名声也渐渐地远播于天下。各诸侯国都派人来建议田婴立田文为世子,田婴顺从众议,立田文为世子。田婴去世后,追谥靖郭君,田文继承了田婴的爵位。
田婴、田文所处的时代,尊贤养士已成风气。从田文对父亲提出“门下也看不到一位贤能之士”和“而贤士却穿不上粗布短衣,连糠菜也吃不饱”的问题看,田婴家中早已养士多人。 《战国策·齐策》中记载了田婴两件养士的事:一是“靖郭君将城薛”,说的是田婴准备在薛邑筑城墙,门客多来劝阻。田婴叫传达人员不再给劝阻的人通报。有一个门客要求接见,说:“我要说三个字就行,多说一个字请把我烹死。”田婴觉得奇怪,便召见了他。门客急趋向前,说:“海大鱼。”转身就走。田婴不解其意,请门客把话说完。门客说:“您没有[MeiYou]听说过海大鱼吗?用鱼网捕不到它,用鱼钩钓不上它;可是当海干得连一滴水都没有[MeiYou]时,小蚂蚁、蝼蛄也能制服它。如今齐国[QiGuo]也是您的水呀!如果[RuGuo]您永远拥有齐国[QiGuo],薛邑算得了什么[ShiMe]!可是当您失去了齐国[QiGuo],即使把薛城筑得天一样高,又有什么[ShiMe]用呢?”于是[YuShi]田婴放弃了在薛邑筑城的打算。
二是“靖郭君善齐貌辨”。田婴有一个门客叫齐貌辨,田婴对他很好。因齐貌辨有些小毛病,手下的人很不喜欢他。门人士尉规劝靖郭君,他不采纳,士尉就告辞而去。他的儿子田文又私下劝他,他大发雷霆!“你们看看,假如我们家中有谁能赶得上齐貌辨的,那我就没有[MeiYou]话说了。”于是[YuShi]他给齐貌辨安排住上等房子,让长子侍奉他,早晚款待他。齐威王去世,宣王继位,田婴被革去相职,退居薛邑。这时,齐貌辨冒着生命危险去齐都游说齐宣王。宣王说:“你不就是靖郭君所听从所喜欢的人吗?”齐貌辨说:“喜欢我倒是有的,听从我的话可没有[MeiYou]这回事。当大王身为太子时,我劝靖郭君废掉你而另立卫姬的儿子郊师为太子。他哭哭啼啼地说:‘这不行,我不忍心这么做。’如果[RuGuo]听了我的话,他就没有[MeiYou]今天的祸患了。这是第一。楚国的相国昭阳要求用几倍的地盘来换薛邑。我劝他同意换,他又不听我的话,说:‘我接受了先王的封邑,换了薛邑怎么对得起先王呢,况且,先王的庙堂就在薛邑,我怎么能把先王的庙堂给楚国呢?’这是第二。”齐宣王听后叹了一口气,说:“我年轻,丝毫不了解这些情况。您愿为我把靖郭君请回来吗?”齐貌辨说:“敬受命。”齐宣王亲自到郊外迎接靖郭君田婴,并任他为相国。田文继承这一传统,进而扩大了田婴养士的规模和范围。
孟尝君养士,是真心爱士,实心养士,诚心用士。
孟尝君在薛邑,招揽各诸侯国的宾客[BinKe]以及犯罪逃亡的人,宁肯舍弃家业也给他们丰厚的待遇。有一次,孟尝君招待宾客[BinKe]吃晚饭,有一个人遮住了灯亮,那个宾客[BinKe]很恼火,认为饭食的质量肯定不相等,放下碗筷就要辞别而去。孟尝君马上站起来,亲自端着自己的饭食与他的饭相比,那个宾客[BinKe]惭愧得无地自容,刎颈自杀表示谢罪。
孟尝君每当接待宾客[BinKe]和他们谈话时,总是在屏风后安排侍史,让他记录孟尝君与宾客[BinKe]谈话的内容,记载所有宾客[BinKe]亲戚的住处。宾客[BinKe]刚刚离去,孟尝君就派使者到宾客[BinKe]亲戚家里抚慰问候,献上礼物。
孟尝君对于来到门下的宾客[BinKe]都一样热情接纳,不挑拣,无亲疏,一律给予优厚的待遇。所以,宾客[BinKe]们都认为孟尝君与自己亲近,情愿归附为他效力。天下的贤士倾心向往,不几年就养了食客三千多人,一时有倾天下之土的美名。他与当时和稍后的赵国平原君赵胜、魏国信陵君魏无忌、楚国春申君黄歇被合称为尚贤好士的“战国四公子”。
田文养士,比他父亲更懂得“得士者强,失士者亡”的道理,“得士者强”就是他养士的目的。要养士必须先得士,得士必须爱士,待之以礼,帮之以利。最有代表的事例,就是“齐人有冯谖者”,家境贫穷无法维持生活,便穿着草鞋远道而来见孟尝君,孟尝君问:“先生有什么[ShiMe]爱好和本事吗?”冯谖回答[HuiDa]:“没有[MeiYou]什么[ShiMe]爱好,也没有[MeiYou]什么[ShiMe]本事。”孟尝君又说:“承蒙先生远道光临,有什么[ShiMe]指教我的?”冯谖回答[HuiDa]:“听说您乐于养士,我只是因为贫穷想归附于您谋碗饭吃。”孟尝君笑了笑没再说什么[ShiMe]便让人把他安排在下等食客的住所里。孟尝君的食客集团有上、中、下三个等级之分,衣食住行的物质待遇各有区别。下客食菜,居传舍,类似临时接待站;中客食鱼,居幸舍,称鱼客;上客食肉,居代舍,出入乘车,称车客。因为不同的宾客[BinKe]居住在不同的客舍中,所以食客又名舍人,每级舍人有舍长,如此形成了比较严密的舍人组织。冯谖被收留。十天之后,孟尝君询问住所的负责人:“客人近来做了些什么[ShiMe]?”回答[HuiDa]说:“冯先生太穷了,只有一把剑,还是草绳缠着剑把,他时而弹着剑柄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吃饭没有[MeiYou]鱼。’”孟尝君听后让冯谖搬到中等食客的住所里,吃饭有了鱼。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又去询问冯谖的情况,负责人回答[HuiDa]:“客人又弹着剑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去吧,出门没有[MeiYou]车。’”于是[YuShi]孟尝君又把冯谖迁到了上等食客的住所里,出入有车坐。又过了五天,孟尝君再次询问,回答[HuiDa]说:“冯先生又弹着剑唱道‘长剑啊,咱们回家吧,没有[MeiYou]办法养活家。’”左右的人都很厌恶他,认为他是个贪得无厌的人。孟尝君问:“冯先生有亲属吗?”左右的人回答[HuiDa]:“家有老母。”孟尝君便派人供应他家吃的,不使他家缺少什么[ShiMe]。于是[YuShi]冯谖不再唱了。
过了一年,冯谖没再说什么[ShiMe]。孟尝君任齐相国。受封万户于薛,他的食客有三千之多。食邑的赋税收入不够供养这么多食客,就派人到薛邑贷款放债。由于年景不好,借债的人多数不能付息,食客的需用将无法供给,对这种情况,孟尝君焦虑不安,就问左右侍从,谁可以到薛邑去收债?冯谖说:“我能。”孟尝君向冯谖道歉:“前多有得罪,承蒙先生不予见怪,你果真愿意替我到薛邑去收债吗?”冯谖说:“愿意。”于是[YuShi],为他准备好了车马,整理好行装,交付好债卷。冯谖便出发上路了。走时冯谖问孟尝君:“收完债,您要买点什么[ShiMe]回来吗?”孟尝君说:“看我家缺少什么[ShiMe]就买什么[ShiMe]吧!”冯谖到了薛邑,派管事的人召集起那些应当还债的人来,核对债卷,当债卷核对完毕之后,能付息的付息,不能付息的,冯谖假传孟尝君的命令,把债卷统统烧掉了。百姓都高呼:“圣君!”冯谖用收回的债款,置办了酒席,请大家开怀畅饮。在坐的人都站起来,连续两次行跪拜大礼。
冯谖返回齐都,清晨去求见孟尝君。孟尝君整好衣帽迎接。说:“债都收完了吗?”冯谖说: “债都收完了。” “买回来什么[ShiMe]东西呢?”“您说:‘看我家缺少什么[ShiMe]就买什么[ShiMe]。’我考虑,您府中有用不完的珍宝,狗马充满厩圈,阶前全是美女。您家缺少的唯独是‘义’而已。我为您买回‘义’来了。”孟尝君问买‘义’是怎么回事,冯谖说:“您有小小的薛邑,对这里的百姓,不把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子那样地爱护,却像商人一样,从他们身上榨取利益,我便私自假托您的命令,把所有的债款赐给了百姓,把债卷全部烧毁了。百姓因而高呼您‘圣君’,这就是我所为您买回的‘义’。”孟尝君听后,并没有[MeiYou]真正理解这个‘义’的含意,心中不快,默默作罢。
一年之后,齐闵王继位。当时身为齐相的孟尝君已有震王之势。有人在齐王面前说孟尝君的坏话,齐王对孟尝君说:“您是先王的大臣,我不敢以先王的大臣作为自己的臣子。”遂罢了田文的官。田文被免职离开齐都要回自己的封地薛邑。当孟尝君离薛邑不到百里路程时,百姓们扶老携幼,在半途中迎接他,孟尝君回头对冯谖说:“先生为我买的‘义’,现在我看见了。”冯谖说:“狡兔有三窟,仅能免于死亡而已,现在您只有一窟,还不能放心地睡大觉。让我为您再造两窟。借给我一辆可以跑到秦国[QinGuo]的车子,我一定让您在齐国[QiGuo]更显贵,食邑更加宽广,您看可以吗?”于是[YuShi]孟尝君准备了马车和礼物送冯谖上了路。冯谖到了秦国[QinGuo]对秦王说:“天下的游说之士驾车向西来到秦国[QinGuo]的,无一不是想要使秦国[QinGuo]强大而使齐国[QiGuo]削弱的;乘车向东进入齐国[QiGuo]的,无一不是要齐国[QiGuo]强大而使秦国[QinGuo]削弱的。这是两个势同水火的国家。其中胜者就可得天下。”秦王听得入了神,挺直身子跪着问冯谖:“您看要使秦国[QinGuo]成为胜者该怎么办才好呢?”冯谖回答[HuiDa]:“大王也知道齐王罢了孟尝君的官吧?”秦王说:“听到了这件事。”冯谖说:“使齐国[QiGuo]受到敬重的,就是孟尝君。如今齐国[QiGuo]国君听信了毁谤之言而把孟尝君罢免了,孟尝君心中无比怨愤,必定背离齐国[QiGuo],他背离齐国[QiGuo]进入秦国[QinGuo],那么齐国[QiGuo]的国情、朝廷中上至君王下至官吏的状况都为秦国[QinGuo]所掌握,您将得到整个齐国[QiGuo]的土地,岂只是称雄呢?您赶快派使者带着礼物暗地里去迎接孟尝君,不能失掉良机啊!如果[RuGuo],齐王明白过来,再度起用孟尝君,谁是胜者还未可知哩。”秦王听了非常高兴,就派人带十辆马车载着百镒黄金去迎接孟尝君。冯谖告别了秦王而抢在秦使者前面赶到齐国[QiGuo],见到齐闵王,说:“天下游说之士驾车东来到齐国[QiGuo]的,无一不是想使齐国[QiGuo]强大而使秦国[QinGuo]削弱的;乘车向西进入秦国[QinGuo]的,无一不是要使秦国[QinGuo]强大而使齐国[QiGuo]削弱的。秦国[QinGuo]与齐国[QiGuo]是两个势同水火的国家,秦国[QinGuo]强大那么齐国[QiGuo]必定软弱,这两个国家势必不能同时称雄,现在我私下得知秦国[QinGuo]已经派遣使者带着十辆马车载着百镒黄金来迎接孟尝君了。孟尝君不去西秦就罢了,如果[RuGuo]去西秦任相,那么天下将归秦国[QinGuo]所有,秦国[QinGuo]是强大的国家,齐国[QiGuo]就是软弱无力的国家,那么临淄、即墨就失在旦夕了。大王为什么[ShiMe]不在秦国[QinGuo]使者未到之前,赶快恢复孟尝君的官位,并给他增加封邑来表示向他道歉呢?如果[RuGuo]这样做了,孟尝君必定高兴而愿意接受。秦国[QinGuo]虽是强国,岂能任意到别的国家迎接人家的相国呢?要挫败秦国[QinGuo]的阴谋,断绝他称强称霸的计划,就看大王对待孟尝君的态度了。”闵王听了,顿时明白过来,说:“好。”于是[YuShi]立即派人至边境等候秦国[QinGuo]使者。秦使者到齐国[QiGuo]边境,听说齐王已恢复了孟尝君的官位,不仅给了他原来的封邑土地,还给他增加了千户,便回去了。在冯谖的帮助下,孟尝君复了相位。
孟尝君养土的目的,正像一个名叫胜臂的人对他说的:“我希望您能用府库的财产收天下的贤士,为您决断疑难事件,应付突发变故。”孟尝君所养的士,虽不可能都是知名人物,也不可能都能为他排忧解难,但确都能诚待孟尝君。故也出现了不少看似平庸,却真心报主、功不可没的人。
孟尝君被逐出齐都,又返回时,有个叫谭拾子的在国都边界上迎接他,并问:“在齐国[QiGuo]的大夫中,有没有[MeiYou]你怨恨的人呢?”孟尝君说:“有”。“你把他们杀了就满意了吗?”孟尝君说:“是的。”谭拾子说:“事物总有它发展的规律,人总有一死,这是必然规律。人有钱有势,别人就会来亲近他;若贫穷低贱,别人就会远离他。这也是很自然的事。让我拿市场来打个比喻:早晨市场上人很拥挤,晚上市场上就空虚,这并不是因为人们早晨喜欢市场,晚上厌恶市场,只是因为早晨市上有人们所需要的东西,所以大家都奔赴那里。晚上市场上没有[MeiYou]多少东西了,所以大家都离开那里。希望您不要怨恨齐国[QiGuo]的士大夫。”于是[YuShi]孟尝君就从簿上将他所怨恨的五百人的姓名全部划去,不再提起这件事,从而赢得了更多人的信任。
孟尝君曾出行五国,到楚国时,楚王准备送给他一张象牙床。楚都的登徒官正值班,该他去送象牙床,可是他不想去送。见到孟尝君的门人公孙戍便说:“我是楚都的登徒官,该由我代楚王去给孟尝君送象牙床。但象牙床价值千金,如果[RuGuo]有丝毫损伤,就是卖了妻子,我也赔不了。您如果[RuGuo]能让我不去送象牙床,我愿把家传的宝剑送给您。”公孙戍说:“好。”于是[YuShi]公孙戍去见孟尝君,说:“您难道已经接受了楚王送的象牙床吗?”孟尝君说:“是的。”公孙戍说:“我希望您不要接受。”孟尝君说: “为什么[ShiMe]?”公孙戍说:“五国之所以都把相印交给您,是因为知道您在齐国[QiGuo]能振兴贫困之士,有存亡继绝之义,五国的明君才把国家大事委托给您,他们真正喜欢的是您的义气,爱慕的是您的廉洁。现在您到楚国,就接受象牙床,那些您还没有[MeiYou]去的国家,又将如何来接待您呢?我希望您不要接受这份礼品。”孟尝君说:“好。”遂谢绝了楚王象牙床之赠。
秦昭王听说孟尝君贤能,就选派泾阳君到齐国[QiGuo]做人质,请求见到孟尝君。孟尝君准备去秦国[QinGuo],而宾客[BinKe]都不赞成他去。劝说他不去的有上千人。可是他就是不听。苏秦想劝孟尝君,孟尝君说:“有关人的事我都知道了,我所不知道的,只是有关鬼的事罢了。”苏秦说:“我现在来不敢谈论有关人的事,只是为了鬼事才来拜访您。这次来到齐国[QiGuo],早晨经过淄河,碰上一个泥人和一个木偶在谈话,木偶对泥人说:‘您是西岸上的泥土揉和做成的。当大雨一来,淄水暴涨,您可就被冲坏了。’泥人说:‘不对。我原是西岸上的泥土,即使冲坏,我还是到西岸,归还泥土,若天真的下起雨来,水流冲着您跑,可不知把您冲到哪里去了。’当前秦国[QinGuo],是个如狼似虎的国家,而您执意前往,如果[RuGuo]一旦回不来,您能不被泥人嘲笑吗?”孟尝君听了以后,便取消了去秦国[QinGuo]的打算。
齐闵王二十五年(公元前299年),派孟尝君到了秦国[QinGuo]。秦昭王让孟尝君担任了秦的相国。臣僚中有人劝秦王说:“孟尝君的确贤能,可是他是齐王的同宗,现在任秦相,谋划事情必定先替齐国[QiGuo]打算,而后才考虑秦国[QinGuo],秦国[QinGuo]可就危险了。”于是[YuShi]秦昭王罢免了孟尝君的相国,并把他囚禁了起来,图谋杀掉他。无奈之下,孟尝君得知秦王很听其宠妾的话,遂派人去见秦昭王的宠妾请求解救,那个宠妾提出希望得到孟尝君的白色狐皮裘后才肯帮助他。但是孟尝君来的时候只带有一件白色狐裘,入秦时已经献给秦昭王了。孟尝君为此事一筹莫展,只好问计于随行入秦的门客,门客哑口无声。这时,有一位能力差但会披狗皮盗东西的人说:“我能拿到那件白色狐皮裘。”于是[YuShi]当夜他化装成狗,钻入了秦宫的仓库,取出献给秦王的那件白狐皮裘。孟尝君又派人将其献给了秦王那位宠妾。那位宠妾向昭王说情,孟尝君得释。孟尝君获得释放后,立即乘车想逃离秦地。夜半时分到了函谷关。昭王后悔放了孟尝君,再找他已逃走了,便立刻派人追捕。孟尝君一行到了函谷关,天未亮,按规定鸡叫时才能开关门让人们出入,孟尝君怕追兵赶到难以逃脱,万分着急。宾客[BinKe]中有位会学鸡叫的人便学起鸡叫来,他一学鸡叫,附近的鸡随着一齐叫起来,守关人以为到了开关的时候,便开了关门。孟尝君等出示证件逃出了函谷关。秦兵虽然追到关前,但落在了孟尝君的后面。当初,孟尝君把这两个人安排在宾客[BinKe]中的时候,宾客[BinKe]无不感到羞耻,觉得脸上无光。等孟尝君在秦国[QinGuo]遭到劫难而靠这两个人的鸡鸣狗盗之技解决了别人办不到的问题时,众宾客[BinKe]们更加佩服孟尝君广招宾客[BinKe]的做法了。
齐闵王为派孟尝君去秦遭难而感到内疚。孟尝君回到齐国[QiGuo]后,就又让他做了相国,执掌国政。孟尝君怨恨秦国[QinGuo],准备以齐国[QiGuo]曾经帮助韩国、魏国攻打楚国为理由,来联合韩、魏攻打秦国[QinGuo],为此向西周借兵和粮食。苏代劝孟尝君说:“您拿齐国[QiGuo]的兵力帮助韩、魏打楚达九年的时间,虽然取得了宛、叶以北的地方,结果却使韩、魏两国强大起来了。如果[RuGuo]你再去攻打秦国[QinGuo]就会更加强了韩、魏的力量。韩、魏两国南边没有[MeiYou]楚国忧虑,北边没有[MeiYou]秦国[QinGuo]的祸患,那么齐国[QiGuo]就危险了。韩、魏强盛起来必定轻齐而畏秦,我实在替您对所处的这种形势感到不安。您不如让西周与秦交好,您不要攻秦,也不要借兵和借粮。您把军队开近函谷关,但不进攻秦国[QinGuo],让西周把您的心情告诉秦昭王,说:‘薛公一定不会攻破秦国[QinGuo]来增强韩、魏两国的势力,他要进攻秦国[QinGuo],不过是想要大王责成楚国割地给齐国[QiGuo],并请您把楚怀王释放出来讲和。’秦国[QinGuo]能够不被攻伐而是拿楚国的地盘保全了自己,秦国[QinGuo]必定情愿这么办。楚王能够获释,也一定感激齐国[QiGuo]。齐国[QiGuo]得到土地自然日益强大,薛邑也就世世代代没有[MeiYou]忧患了。秦有一定实力,而处在韩、魏的西邻,韩、魏两国必定倚重齐国[QiGuo]。”孟尝君听了,非常赞同。不仅避免了一场兵灾,而且让齐国[QiGuo]从中获得了利益。
后来,齐闵王灭掉了宋国,愈加骄傲起来,打算除掉孟尝君。孟尝君很恐惧,就到了魏国。魏昭王任他为相,同西边的秦、赵联合,帮助燕国打败了齐国[QiGuo],齐闵王逃到莒,后来死在那里。齐襄王即位,当时孟尝君在诸侯之间持中立地位,不从属于哪个君王。齐襄王由于刚刚即位,畏惧孟尝君的权势,便与孟尝君和好,与他亲近起来,但没有[MeiYou]给他权位。田文辞世,他的门客各自散去,但孟尝君养士的美名,却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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