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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邓小平:在后毛泽东时代坚持了“大中至正”之道--中国年鉴(3)
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
在目前国内外的流行看法中,邓小平[DengXiaoPing]似乎是一个不问“姓资姓社”,而只是一味强调“不管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的庸俗经验主义者或实用主义者。仔细回顾邓小平[DengXiaoPing]领导改革[GaiGe]开放的历程及其思想,人们不难发现,这种看法是对邓小平[DengXiaoPing]的极大误解或曲解。
1992年初,邓小平[DengXiaoPing]在视察南方并发表重要谈话时集中论述了“姓资姓社”的问题,但这个问题早在改革[GaiGe]开放之初就提出来了。“现在有人担心中国[ZhongGuo]会不会变成资本主义。这个担心不能说没有一点道理。”(文选第3卷,第111页)因为国内外确实有人想把中国[ZhongGuo]的改革[GaiGe]引导到资本主义的方向上去。“某些人所谓的改革[GaiGe],应该换个名字,叫作自由化,即资本主义化。他们‘改革[GaiGe]’的中心是资本主义化。我们讲的改革[GaiGe]与他们不同。”(文选第3卷,第297页)邓小平[DengXiaoPing]在此区分了两种改革[GaiGe],因此也承认了“姓资姓社”问题的存在。
邓小平[DengXiaoPing]认为,这个问题的存在已经影响到了改革[GaiGe]开放的进一步推进,为此他提出了判断“姓资姓社”的标准。“改革[GaiGe]开放迈不开步子,不敢闯,说来说去就是怕资本主义的东西多了,走了资本主义道路。要害是姓‘资’姓‘社’的问题。判断的标准,应该主要看是否有利于发展社会主义社会的生产力,是否有利于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综合国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文选第3卷,第372页)
根据这一标准,邓小平[DengXiaoPing]坚信中国[ZhongGuo]共产党所领导的改革[GaiGe]开放姓“社”而不姓“资”,而且也绝不能允许它姓“资”。“到本世纪末,上海浦东和深圳要回答一个问题:姓‘社’不姓‘资’。……要用上百上千的事实来回答改革[GaiGe]开放姓‘社’不姓‘资’,有利于社会主义,不利于资本主义。”(《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40页)由此可见,邓小平[DengXiaoPing]认为“姓资姓社”的问题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改革[GaiGe]者没有必要与那些怀疑改革[GaiGe]的人陷入无谓的意识形态争论,而是要用行动和事实来回答这个问题,解除一些人对改革[GaiGe]的疑虑。
邓小平[DengXiaoPing]关于改革[GaiGe]开放姓“社”而不姓“资”的思想,与他对社会主义的认识以及对改革[GaiGe]开放的定位是分不开的。他首先把中国[ZhongGuo]当时所处的社会历史阶段定位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即一种初步的、需要完善的社会主义,其核心任务是发展经济,而且认为这一阶段将在中国[ZhongGuo]持续相当长时间,有可能是100年。其次,他区分了社会主义建设的原则和策略、主体和方法、目标和手段、主干和“补充”。围绕社会主义与改革[GaiGe]开放的关系,邓小平[DengXiaoPing]不厌其烦,多次作出说明。他明确指出:“社会主义制度并不等于建设社会主义的具体做法。”(文选第2卷,第250页),“我们实行改革[GaiGe]开放,这是怎样搞社会主义的问题。”(《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17页)“改革[GaiGe]是社会主义制度的自我完善。”(文选第3卷,第142页)“改革[GaiGe]和开放是手段,目标是分三步走发展我们的经济。”(文选第3卷,第266页)
从这些论述中可以看出,邓小平[DengXiaoPing]是把社会主义作为原则、前提、目标和主干来看待的,而改革[GaiGe]开放只是作为完善和发展社会主义的策略、方法、手段。后者是为前者服务的 ,是为了加强前者,而不是为了削弱、动摇甚至推翻前者而存在的。因此,他对改革[GaiGe]开放偏离社会主义方向是非常警惕的。“有右的干扰,概括起来就是全盘西化,打着拥护开放、改革[GaiGe]的旗帜,想把中国[ZhongGuo]引导到搞资本主义。这种右的倾向不是真正拥护改革[GaiGe]、开放政策,是要改变我们社会的性质。” (文选第3卷,第229页)这在邓小平[DengXiaoPing]那儿是决不能允许的。
那么在邓小平[DengXiaoPing]心目中,究竟什么是社会主义?很多人看到了邓小平[DengXiaoPing]以否定的方式对社会主义的各种论述,例如,贫穷不是社会主义,发展太慢也不是社会主义,大锅饭、平均主义、僵化的计划经济不是社会主义,闭关锁国不是社会主义,两极分化不是社会主义等等。诚然,邓小平[DengXiaoPing]是这样谈论过社会主义,但这些论断是以他对社会主义的肯定性论断为前提的。而这种肯定性论断又包括两个方面:一是对社会主义的政治要素的规定:如以马列主义为指导思想,以共产党为领导核心,以人民民主专政为国家制度框架。在中国[ZhongGuo],这就是四项基本原则中除了社会主义之外的其他三个“坚持”。在邓小平[DengXiaoPing]那儿,这三个“坚持”作为社会主义的基本政治规定,是“政体”和“国本”,是前提性的、框架性的,一刻也不能放松要求,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其中坚持共产党的领导是基本原则中的核心原则,没有共产党的领导,也就没有社会主义。另一方面,社会主义不是抽象的,而有其活生生的经济、社会和文化表现,如发达的生产力、按劳分配、共同富裕、小康社会、精神文明等。
正是基于对社会主义的上述肯定论述,邓小平[DengXiaoPing]才能对资本主义与社会主义在制度上的对立、对中国[ZhongGuo]为什么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做出令人信服的说明。根据邓小平[DengXiaoPing]的论述,资本主义在政治层面意味着指导思想的多元化、多党制、议会民主、三权分立(邓多次讽刺美国有三个“政府”,相互掣肘);在经济层面,资本主义意味着大资本统治和贫富两极分化;在社会和文化层面,资本主义意味着混乱、动荡、严重的贪婪、腐败和精神堕落。因此,中国[ZhongGuo]走资本主义道路将导致灾难。针对有人把改革[GaiGe]开放等同于搞资本主义的误解或“期待”,邓小平[DengXiaoPing]一直在作出澄清。“我们的改革[GaiGe]要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呢?总的目的是要有利于巩固社会主义制度,有利于巩固党的领导,有利于在党的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下发展生产力。”(文选第3卷,第241页)因此,邓小平[DengXiaoPing]赞同在修改宪法时取消“大鸣、大放、大字报、大辩论”,才主张“清除精神污染”,“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到了80年代后期,经过“六四”政治风波,邓小平[DengXiaoPing]对中国[ZhongGuo]不能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认识更为全面和深入了。他一针见血地指出:“整个帝国主义西方世界企图使社会主义各国都放弃社会主义道路,最终纳入国际垄断资本的统治,纳入资本主义的轨道。现在我们要顶住这股逆流,旗帜要鲜明。因为如果我们不坚持社会主义,最终发展起来也不过成为一个附庸国,而且就连想要发展起来也不容易。”(文选第3卷,第311页)
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在邓小平[DengXiaoPing]那儿不是一个抽象的意识形态问题,而是中国[ZhongGuo]必须面对的一个现实抉择。邓早年赴法国勤工俭学,去苏联学习,后来又参与并领导了中国[ZhongGuo]的革命[GeMing]和建设,对资本主义和社会主义都有深刻的体认。邓小平[DengXiaoPing]深刻意识到,在中国[ZhongGuo],搞资本主义不仅在历史上已被证明是行不通的,而且在现实中具有极大的危险性。如果中国[ZhongGuo]走资本主义道路,就会导致两极分化,民族矛盾、地域间矛盾、阶级矛盾、中央地方矛盾都会随之激化,就可能发生混乱或动荡,使国家四分五裂,产生世界性的灾难。因此不能被西方国家的意识形态所蛊惑,要对他们弱化、西化、分化中国[ZhongGuo]的图谋保持高度警惕。邓小平[DengXiaoPing]相信,只有走中国[ZhongGuo]特色的社会主义道路,才能保证中国[ZhongGuo]的国家统一和民族团结,保持社会的持续发展和长治久安。
正因为如此,邓小平[DengXiaoPing]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问题上,也是主张“不争论”的。具体说来,他认为这不是可以争论的问题,而是前提性的,是国家的根本。如果要讨论,只能讨论如何更好地坚持。1993年9月16日,在同弟弟邓垦谈话时指出:“我们在改革[GaiGe]开放初期就提出‘四个坚持’。没有这‘四个坚持’,特别是党的领导,什么事情也搞不好,会出问题。出问题就不是小问题。” (《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63页)
但是邓小平[DengXiaoPing]同时强调,在如何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问题上,不能满足于重复几句死板的口号,而要表现出足够的灵活性,特别是在发展经济方面。为了破除传统社会主义对计划经济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关系的僵化理解,邓小平[DengXiaoPing]像毛泽东把商品生产从资本主义中分离出来那样,也把市场经济与资本主义分离开来:“为什么一谈市场就说是资本主义,只有计划才是社会主义呢?计划和市场都是方法嘛。只要对发展生产力有好处,就可以利用。它为社会主义服务,就是社会主义的;为资本主义服务,就是资本主义的。”(文选第3卷,第203页)“计划多一点还是市场多一点,不是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的本质区别。计划经济不等于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也有计划;市场经济不等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也有市场。计划和市场都是经济手段。”(文选第3卷,第373页)邓小平[DengXiaoPing]的这一提法为后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建立奠定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在破除了市场经济必然与资本主义联系在一起的教条后,邓小平[DengXiaoPing]在坚持四项基本原则的前提下,为社会主义利用、学习和吸纳资本主义的有益因素开辟了更为广阔空间。邓小平[DengXiaoPing]在这方面的基本思路是,只要以公有制为主体的社会主义基本经济制度是稳定的,只要政权在中国[ZhongGuo]共产党手里,只要社会主义的国家机器是强大的,只要宏观层面控制好,在中观和微观层面放开一点、搞活一点,利用一点资本主义国家在发展经济和社会时的做法,翻不了天,动摇不了国本。“一旦发生偏离社会主义方向的情况,国家机器就会出面干预。”(文选第3卷,第139页)
邓小平[DengXiaoPing]相信,和平演变的主要危险不是来自于经济领域。在中国[ZhongGuo]特色社会主义的整体框架中,经济不是脱嵌的,而是受政治制约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优越性在哪里?就在四个坚持。”(《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63页)很多发展经济的做法或安排,只是方法或手段,而不是目的或原则,它们是为发展生产力、增强社会主义国家的实力、体现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服务的。
邓小平[DengXiaoPing]的另一个创造是,在坚持中国[ZhongGuo]大陆的社会主义制度的前提下,允许香港、澳门、台湾实行资本主义制度,这就是“一国两制”的政治安排。邓小平[DengXiaoPing]相信,保留这些地区的资本主义制度,对大陆的社会主义制度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且有利于大陆更好地利用资本主义。在此意义上,社会主义与资本主义又不是完全对立的。
随着改革[GaiGe]开放的深入,也出现了很多新情况新问题。90年代初期,邓小平[DengXiaoPing]承认:“我们讲要防止两极分化,实际上两极分化自然出现。” “过去我们讲先发展起来。现在看,发展起来以后的问题不比不发展时少。”(《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6页)这些新情况、新问题必然给四个坚持带来新的挑战。邓小平[DengXiaoPing]指出:“提出四个坚持,以后怎么做,还有文章,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还有没有理清楚的东西。”(《邓小平[DengXiaoPing]年谱1975~1997》下卷,第1363页)。但邓小平[DengXiaoPing]知道,这个问题只能留给后来者去回答了。
邓小平[DengXiaoPing]1978年以后的事业和思想,可以大体上概括为:以改革[GaiGe]深化革命[GeMing],以开放推动自主,以社会主义驾驭并利用资本主义,最终走出一条有中国[ZhongGuo]特色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之路。邓小平[DengXiaoPing]是立足于中国[ZhongGuo]的大地并深受中华文明传统熏陶的政治家。他在后毛泽东时代复杂多变的政治湍流中,有“左”反“左”、有右反右,坚持了中国[ZhongGuo]传统政治所强调的“大中至正”之道,表现出了一个伟大政治家所具有的卓越的政治判断力和高超的平衡意识,使中国[ZhongGuo]避免了大的震荡,特别是避免了苏联那样的变色和瓦解。
邓小平[DengXiaoPing]领导改革[GaiGe]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程表明,他不是那种只有原则性而没有灵活性的教条主义者,也不是只讲灵活性、不讲原则性的机会主义者、庸俗经验论者和实用主义者。他总体上做到了原则性和灵活性的有机统一。在他身上,原则的坚定性表现为对底线的坚守,如对四项基本原则的坚持。他总是从政治的高度、大局的高度看待经济发展和改革[GaiGe]开放,避免了很多片面性和狭隘性。另一方面,他也表现出了策略上的灵活性,不崇拜任何偶像,不迷信任何理论,不囿于任何程式,打破了西欧马克思主义或苏俄马克思主义的很多教条,对中国[ZhongGuo]革命[GeMing]时代的教条也有突破,开创了中国[ZhongGuo]化马克思主义的新境界。
毋庸讳言,任何一位政治人物都难以避免自己的缺点和错误,政治家的良好意愿与现实的政治实践及其结果并不完全符合。历史进程不是以单个伟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在中国[ZhongGuo]古人所说的“天命”或黑格尔所说的“理性的狡计”面前,单个政治家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即使像邓小平[DengXiaoPing]这样具有超凡魅力的伟人也不例外。当代中国[ZhongGuo]出现的一些重大挑战和问题,也许是邓小平[DengXiaoPing]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其中一些问题他可能要归咎于自己的失误。但后来者绝不能以此苛求于前人,而应积极承担起自己在当下和未来的责任,就像邓小平[DengXiaoPing]对待毛泽东那样。
(作者系复旦大学思想史研究中心中国[ZhongGuo]模式课题组成员)